老乞丐说罢,突然伸出自己的左手,从拳头里弹出一把匕首模样的东西,二话不说就往自己胸前插进去,然后顺着划了一个圆。
老乞丐仍然默不作声,仿佛伤害的不是自己而是仇人,继续用匕首在胸前挖得起劲,就像挖西瓜一样,皮肉随着刀锋而绽放,然后鲜血狂喷不止。
总算把自己胸口割开,老乞丐非常满意地艰难一笑,然后歉意地看了一眼李立,才继续穷尽余力,左拳带着匕首从胸口的洞里伸进去,一点一点地掏挖。
李立此时已是个血人,对于老乞丐挖心时那种置生死于事外的平静与解脱,他被震撼得连动弹一下也不敢。
什么样的血海深仇,才让老乞丐如此……如此……
李立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想象不出来老乞丐所遭受的迫害与磨难。
“少……将军……给!”
老乞丐费尽自己的生命,也只是挖出了一小片殷红的心脏,紧紧贴在匕首上,他想递给李立。
咚!
可惜,老乞丐的生命已然耗尽,最后一句话只不过是回光返照,或者是他未竟的愿望在勉强支撑着,话才说完,人已倒下。
这就是老乞丐的证明,他没有什么人证物证,铁证如山来指控那个曾经毁灭了自己一家满门的凶手,有的,只是一心报仇的意志,尚未冷的血,以及还会跳动的心脏。
你看,匕首上那端,不就是吗?
李立下意识垂头,盯着那把沾满老乞丐血肉的匕首,突然感到双眼被一汪海洋遮住,使他目不能视。
下雨了吗?
对,曾经无情的苍天也为悲壮的老乞丐留下了眼泪。
衙门前,高台上,高台下,不止李立,起义众人和甘泉百姓们的眼睛里全都挂满了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同情与悲苦。
大雨仍在下,却无人说话,甘泉县城内,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良久,老乞丐的尸体都凉透了。
李大富突然俯身下去,跪在李立的旁边,轻声劝道:“二少爷……莫想他们了,秦横一家都死绝了,他们也该瞑目了,我们……”
李大富说的他们就是指李立前身的爹娘兄姐,他以为李立触景生情,因为老乞丐而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就想劝一下,可他嘴笨,说到一半不知怎么接下去了。
李立抬头,看了一眼为难的李大富,摇摇头却没说话,对于他而言,前身一家的遭遇尽管悲惨,可他没有亲身经历过,自然没有多大感觉,为前任报仇雪恨有出于私心的成分,最多的是为了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
李立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一眼跪在地上发呆的苟志玄,才正身面向众人,高声道:
“父老乡亲们!你们都看到了吗?!这个多灾多难的老乞丐,原本也是甘泉县的殷食人家,可一旦被官府那些豺狼虎豹盯上,会落得什么后果?!”
“有目共睹!有目共睹啊!这些豺狼虎豹,不把我们平头百姓刮骨吸髓,吃干抹净,是不会罢休的啊!”
“你们回答我!此贼,该不该杀!”
李立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全场所有人质问道。
此言一出,沸反盈天。
“该杀!”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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