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三个时辰以前,有人告诉薛川:

“这世上真的有鬼!”

那么薛川将会嗤之以鼻,顺便拍拍那个说出这句话的人的肩膀,略带怜悯道:

“兄弟,有病趁早治啊!”

如果说,那人还不甘心,继续道:

“而且你还会遇见很多!”

那么薛川可能会翻个白眼,顺便心中感叹这世上的疯子又多了一个。

薛川是谁?流窜于东莱的江湖骗子之一,行的都是装神弄鬼之事。

其名气之大,在东莱的同行中几乎无人不知。

可是,谁又能想到,一个装了七八年妖魔鬼怪的人,现在只想随便抱住一个人的大腿,哭诉道:

“这世上真的有鬼!”

“而且我遇见了很多!”

......

此时虽已是半夜三更,但柴禄村的灯火却是一片通明,尤其是村边的芦江水边,更是有着凌乱的火烛摇曳,以及零零散散的人群。

望着那深邃幽暗的江面,明明有着烛火的辉映,却仍旧是昏暗漆黑,站在江边手持烛炬的村民们,都是感受到了发自内心深处的胆寒。

“又死了四个...村长,那些人真的靠得住吗?”一个略显年轻的汉子,正望着那江面远处的一叶小舟,忧心忡忡道。

站在这汉子身边的老汉,脸上的皱纹抖了抖,神色倒没什么变化,正叼着一根老木烟斗,徐徐地吐出一口烟,用不置可否的语气道:

“试一试总归不是坏事。”

那汉子仍旧充满忧虑:

“每过五年都是这样,我们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解决,那个年轻人岂不是——”

“咳咳。”老汉的咳嗽打断了汉子的话,他用手取下烟斗,敲了敲那汉子的肩膀,用平静的口吻道:

“张家的小娃,有些事,烂在肚子里就可以了。”

那张姓汉子浑身一个激灵,不由得唯唯诺诺道:

“是...是...我明白...”

老汉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吩咐道:

“若是依旧如往常那般...那就一切照旧吧,那些外乡人的死活,他们自己有数。”

年轻汉子不敢多言,只能再度瞟了一眼那江中的小舟,叹口气,跺了跺脚,驱走身上的寒意,赶忙一溜小跑跟上老汉的步伐。

那老汉的话,这张姓汉子是很清楚的,村长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告诉他:不要理会那些外乡人的死活!

村长言语中的冷漠,让他愈发觉得遍体生寒,联想到以往村中的一切,他也只能让那个年轻人自求多福了。

此时此刻,正端坐在江中小舟上的白衫青年,却是在闭目凝神,仔细地掐算着时间。又过了一时半刻,青年睁开眼,自语道:

“应该还有一会儿就开始了,只要老刘不出纰漏,干完这一票,就又可以快活一段时间了。”

“那些个古板的乡巴佬,还真信什么水鬼勾人,要真有那么多水鬼,天下不早就乱了套了?”青年啧啧不已,如此感叹道。

一边说着,青年的嘴角不由得浮现一抹暧昧的笑容,口中笑道:

“嘿嘿,说来也有好久没有去惠顾相悦楼的珑儿的生意了,也不知道她的手艺进步了没有...”

很显然,这芦江小舟上的青年,是一个专行替人驱邪捉鬼等差事的江湖骗子。

事实上,这年纪不过二十三四的白衣青年名为薛川,乃是流窜于这东莱南边的一个江湖行骗团伙的小头目,因饱读诗书,又才思敏捷,这才成为了那行骗团伙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论是装神弄鬼吓唬人,还是东窗事发后强行圆谎,都离不开薛川的“勤奋刻苦”。

说来也怪,这薛川明明是个聪明伶俐的读书人,却偏偏踏上了一条歪门邪道,更奇怪的是,当人们咬牙切齿地当面痛骂起这个俊俏骗子时,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往往是用他那标志性的阴险笑声嘲讽完那些蠢蛋后再潇洒离去。

在薛川看来,那些脑子转不过弯的蠢人,就只配心甘情愿地奉出自己的银两。

“不过,这六月中旬的天儿,大晚上的怎么这么冷啊?”薛川只觉得周围微微透着凉意,不由得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小声嘀咕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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