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多亏了先生‘仗义援手’,要不然我岂不是少了你这个好兄弟吗!”几年之后得知真相的隐嘉握着我的手说得激动万分,看那架势活像是要给先生备一份厚礼。他不知道,初见他时我的悲愤,经常被学堂里的其他孩子嘲笑,“女工子墨又要去带娃啦”!也就因为这个,虽然每次只需在有凤来仪待一个时辰,可是结束后我都不愿意回国子监继续读书。父亲知道这件事之后,竟然也开始重新构建自己的世界观,那年生日,他便买了一套女工针线,当着全家,不对,是全府上下老小的面送给了我。这才是亲生的爹,坑爹!
自那天起,我每日奉旨都要去有凤来仪给小皇子朗诵诗词歌赋。最初的便是《三字经》,但凡小儿几乎都是用这个开始识字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每当这个时候,小皇子就会爬在小桌案上,大大的眼睛盯着我,看起来听得极其投入。我背得摇头晃脑,这是国子监里养成的习惯,最初发现这个方法有助于背诵的人是三皇子,三个字脑袋转一圈,节奏感趣味性俱佳。然而后来背诵内容从《三字经》变成了《论语》,句子时长时短,转脑袋的节奏完全掌握不好,加上好几个同窗晃脑袋时扭到了脖子,这个法子才渐渐不流行了。不过最早的《三字经》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边摇头晃脑边背诵,要是老老实实站着反而背不出来。
“子墨,可知这《三字经》的意思呢?”每次淑妃娘娘都会坐在一旁旁听,时不时考我一句两句。就因为这个,害得我每天回到自家府上还要为第二天的背诵准备课件——文章意思、创作背景、作者生平......如此几月之后,父亲发现我做学问比兄长认真得多,进步也极快,世界观再次崩塌!
每天一个时辰,从原本的度日如年到后来的白驹过隙,渐渐的我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再怎么说,在国子监都是旁人欺负我,至少这里我可以调戏小李殊。一个时辰过后,我通常采取厚脸皮战术,赖着不走。淑妃娘娘从来不会赶我,许多时候她会拿出书卷给我讲课,虽然不会像先生那样有条有理规规矩矩,不过我总是觉得自己学得更快了!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父亲问我都学了些什么,我便背给他听,“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虽道君王不来宿,帐中长是炷牙香。”......不出意外的,父亲世界观再度崩塌,以至于后来,为了父亲的身心健康,我尽量不和他说太多话。
那一日,我照常来到有凤来仪,先和淑妃娘娘请过安之后,友好地捏了捏小皇子的肉包子,开始继续背诵《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听到这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我心头一惊,猛地一抬头,果然......扭到脖子了!我痛得龇牙咧嘴,小皇子对于我的悲惨遭遇没有表示出任何的同情,反倒是发出了“哇哇哇~”开心的惊呼声,然后继续背诵,“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不只是我,淑妃娘娘同样花容失色——隐嘉当时连父亲母亲都叫不利索,竟然可以这么流利地背诵起《三字经》!后来同西域的商贩交流才知道,这件事其实也算不上多稀奇,他们那边有一种名为鹦鹉的鸟也能做到。不过当时可以说是轰动一时,陛下听说是因为我的教导才能收到如此奇效,当即赐我“文昌学士”的称号,并且鼓励我开办幼儿教育的机构,取名“国婴监”。后来据说是这个名字实在不雅,也就作罢了。
当然,我本人也不愿意离开有凤来仪。除了可惜肆意调戏的隐嘉之外,自然就是将我视若己出的淑妃娘娘了。除了教我读书,娘娘还教我弹琴!起初,我背诵时娘娘会在一旁抚琴配合着我摇头晃脑的节奏,彼时我就觉得琴音袅袅不绝于耳。于是,当我完成一天的“授课任务”,就会傻愣愣站在琴前,瞪着大眼睛祈求娘娘再弹一弹。
慢慢的,仅仅是听曲已经满足不了我了,有时候手欠的我也是会伸手拨弄两下的。宫里的下人们每次看到我偷偷碰琴都会惊慌失措,不过当看到淑妃娘娘将我抱起放在身上,手把手教我弹琴时,表情就不是惊慌了,而是怀疑人生。后来听说,原来这把琴名为“太古遗音”乃是贞观年间的“圣人之琴”,就连皇上都不敢在淑妃娘娘不允许的情况下碰一碰它。当初的我自然不会理解这把琴的意义,现在想一想,当时之所以怎么学都学不会,也许是起点太高,毕竟圣琴岂是我这个顽童能够驾驭的。
我琴艺一直不见长进,但是有特别喜欢弹琴,淑妃娘娘倒是不厌其烦地指点我,只是苦了小皇子。第一次听我弹琴,小隐嘉愣是把刚刚灌下去的鲜美鱼汤一口反胃吐了出来,吓得在场所有的下人大惊失色。那次之后我便克制自己不去碰琴,可是娘娘甚是盛情,搓了两团棉花球塞进熟睡的隐嘉耳朵中,然后招呼我继续学。看来除了我爹坑之外,淑妃娘娘对于自己的孩子动起手来也毫不含糊。多年之后我把这事作为一个谈资和隐嘉分享,他小情绪立刻上来了,跑去找淑妃娘娘对质,娘娘只说了一句,“娘都是为你好,你不知道子墨弹琴有多难听!”
就是这样,我在有凤来仪,陪着隐嘉一起度过了属于我们二人的童年,也从淑妃娘娘那里得到了母爱般的关怀。我想正是由于这些促使了日后我和隐嘉长久的友情,这些便是我一生最大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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