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峰主峰南面山脚,龙源村依山傍河而垒,数十户人家散落在密林茂竹之间。
一栋横排三间两进老木屋静静坐落于村尾最高处,这就是徐厚土老宅。
老宅是传统的湘赣村居木瓦结构老屋,最大的房间是居于正中的双开两扇木门的堂屋,就在早上10点之前,徐厚土的棺材还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堂屋中间位置。
堂屋后面是一间较小的房间,作为厨房兼火炕房使用。
堂屋左右两侧,由里向外各有两个房间,大小和空间格局都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使用功能,左侧里间堆放粮食杂物,外间作为客厅。
右侧两间均为卧室,平日里,里间一直是徐天水使用,外间则为徐厚土的卧房。
此时的龙源村早已夜阑人静,而徐厚土老宅的两间卧房却灯火通明。
在里屋的雕花四方顶架老式木床上,两个年轻女子和衣而眠。
其中,长发女子似乎烦躁不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拿着手机在胡乱玩着拼图小游戏。
她旁边的短发女子睡得很沉,发出时大时小的鼻鼾声。
长发女子叫李亚楠,是徐天水导师李明山之女,也是徐天水大学同班同学。
虽然李亚楠和徐天水的交集颇多,但关系却始终保持不好不坏,属于同学加朋友的一般关系。
作为国家级地质学权威专家、学校地质系主任李明山的独生女,李亚楠与生俱来就自带一份受人瞩目的优越感。
加上她天生丽质,容貌姣好,且自小在父母的精心呵护和培养下,出落得袅袅婷婷,风仪玉立,于是打小就获得了“赛黛玉”的称号。
实际上,同学用“赛黛玉”形容她,不全是夸赞,其中包含着嘲讽。
正因为她绝佳的出生、家世和个人条件,使得她与周遭的同学、朋友很难打成一片,最多只能保持一种不好不坏、若即若离的关系。
别人往往觉得她高冷做作,孤芳自赏。而她也觉得别人不理解她,对她是羡慕嫉妒恨甚至心怀叵测,她的QQ签名就是一句“总有刁民想害朕”。
除了此刻在她旁边,睡得沉如死猪的程鑫。
程鑫来自陕北高原,身上带着陕北女子特有的灵巧活脱,有时又兼具陕北汉子的豪迈奔放。
对于程鑫而言,忧愁是一时的,快乐是长久的。名利是遥远的,吃饱喝足才是眼前的。
程鑫从小生长在看天吃饭、看地行走的黄土高原,考入江汉地质大学后第一次见到南方的大山大川后,就像是一匹解缰的马儿,可以更加无拘无束释放她自然淳朴的本性。
这种性格,导致她在与同学交流中常常是直言快语、口不择言,常被同学讥笑傻白甜,甚至常用“成心”来开涮她。程鑫也从不计较,觉得大家开心就好。
正因如此,程鑫也很快成为李亚楠在学校唯一可以倾诉、抱怨甚至出气的对象,并很快发展成闺蜜。
此次若不是有程鑫陪伴,李亚楠断然不会到龙源村这山高路远、交通落后的穷乡僻壤来。
李亚楠此行并非自愿,而是迫于父亲和班级压力。父亲作为徐天水导师不能亲自前去吊唁,同时班级辅导员也希望有同学代表集体前往徐天水家看望慰问。
李亚楠最终被选为代表,出于安全和方便考虑,辅导员又安排程鑫同行。
就此,李亚楠怀揣着一股怨气从武汉踏上前往景德镇的客车,一路闷闷不乐。
程鑫不同,只要能到处走走,领略山水风光,她都显得兴奋不已。
经过数小时的跋涉,李、程两人终于在今日出殡前赶到徐天水家,代表班级同学和老师作了吊唁,送上一笔大家凑的礼金。
葬礼结束后,李亚楠原本打算拉着程鑫到镇上开个旅馆,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地方,徐天水家老土房的环境条件也确实太差。
尤其是想到徐天水爷爷,就在这栋房子里过世,才抬出去不久,要她晚上睡在这里,一想起就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但苦于到镇上的新农村客运小巴车已经停班,没有其他通行车辆。
加上四眼知道后大声劝阻,调侃她千金之躯住不惯乡下穷地方,引来乡邻议论纷纷,让她极度尴尬,心里暗骂四眼混蛋。
而程鑫也因为一天劳顿,懒得再动。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暂住一宿。
徐天水把里屋重新打扫了一遍,换了新床褥,让给李、程二人睡。自己和四眼、蛮牛三人搬到外屋,三人挤一张床将就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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