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沈芝年带领十余位镖师去飞鸿帮青龙堂,想要回公子沈鹏,这次并不想与飞鸿帮冲突,只想和平地解决事情,为表示友善,镖局众人都没带兵器。大家来到青龙堂,门前守卫到里面禀报,传话请进。
沈芝年领镖师们进入正厅,到厅内一看,正中座椅上坐着一个人,此前并未见过。此人约三十六七岁,身穿松花绿袍,腰束宝蓝色缎带,外披藏青色鹤氅,中等身材,白净面皮,方脸膛,唇红齿白,两道剑眉,一双凤眼。一身威严,气宇不凡。
再向两边观看,路东山却坐在了下面,与左辛平一左一右。沈芝年心中又是一惊,坐在上面的此人,必是飞鸿帮帮主逍遥神君上官飞鸿,能让帮主亲自驾到,看来飞鸿帮在此地要做的这件事确实非同小可。
沈芝年走上近前,向上一抱拳,问道:“尊驾可是上官帮主吗?”那人尚未回答,路东山已站立起来,说道:“正是我们上官帮主。”上官飞鸿也向沈芝年颔首致意。
路东山又道:“沈总镖头这次来,是要告诉我们萧员外和他家眷的去处吗?”沈芝年道:“萧员外他们去了哪里,在下确实不知,他们走的时候也没说要去什么地方。我等此来,是要接回犬子,既然我们镖局已撤出了萧府,兑现了我们的诺言,贵帮也该放了我的儿子了吧。”
路东山冷笑了一声,道:“哼哼,沈总镖头如此行事,未免太不厚道了吧,你当我们都是那么好哄骗的吗?”沈芝年不解,问道:“路堂主为何这么说?”
路东山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是沈总镖头将萧员外他们藏匿了起来,想骗过我们,现在还要接回令郎,这真是打得好如意算盘啊!”
马桂忠道:“我们总镖头说的句句属实,那萧员外的确是他自己走的,绝不是我们把他藏匿,他们去了哪里我们实在是不知道。”
左辛平忽地站起,说道:“不要狡辩,你们若不交出萧敬和他家眷,我们是不会放人的。”
此时正坐之上的上官飞鸿也站立起来,笑着道:“沈总镖头,我上官飞鸿最爱结交你这样的英雄豪杰,只要沈总镖头能够告知萧敬家眷的下落,我不仅会送还令郎,还要和沈总镖头成为好朋友,今后总镖头走镖之时,我帮中弟兄一定会帮助照应。”
沈芝年知道他们已认定是镖局把萧员外和家眷藏了起来,自己是百口莫辩,再说他们也是不信,心中怒火中烧,高声说道:“多谢上官帮主看得起,但沈某不敢高攀,既然飞鸿帮不答应放人,我们自己到后院去找犬子,走!”众镖师一听,纷纷喝道:“好,我们自己去找。”
沈芝年转身走出正厅之外,十几名镖师紧随其后。他们刚来到院中,路东山和左辛平也跟了出来,路东山站在台阶上,向站在院中的飞鸿帮帮众喊道:“给我围住他们。”院里二十多个喽啰拿着刀过来将沈芝年他们围在当院。
沈芝年看到此时有进无退,只能硬闯,说道:“打到后院,去找沈鹏。”众镖师奉命,各展拳脚,向四外徒手和飞鸿帮喽啰们斗了起来。
沈芝年向通往后院的右侧角门方向走,迎面两名喽啰举刀砍来,沈芝年一招“双龙戏珠”先向后躲开,再伸双手抓住那两人握刀的手臂,往下一拉,两人身体被拉前躬,沈芝年顺势翻手立掌向前击出,双掌分击左右两名敌人,“啪啪”两声,那两名喽啰被打得倒退几步,仰面摔倒。
沈芝年拔腿继续前行,忽然感到左边劲风袭来,急忙向右闪避,侧目已看到原来是路东山如一只巨鹰般飞身攻到,气势汹汹,右掌直击沈芝年,沈芝年右手一招“天王托塔”向上脱住路东山右掌,右脚踢路东山小腹,路东山抬左腿向外摆开沈芝年右脚,一个“右刁掳”,右手变鹰爪,刁住沈芝年的右腕往右拉,左手鹰爪抓向沈芝年肩膀。路东山以一手鹰爪翻子功称名江湖,十分厉害,此时施展出来,果然凌厉无比。
沈芝年知道如果被他左爪抓住右肩,必会筋骨受损,但右手腕让他刁住,一时挣不脱,只好用一招通臂拳的“猛虎翻身肘后击”,右手臂随着他拉向前伸,同时向左转身,左肘朝后路东山软肋,路东山急用左手挡住。两个人一个如鹰,一个如鹞,翻滚交错,打得紧凑激烈。
那边十几名镖师都是镖局中好手,对战飞鸿帮众喽啰,虽是徒手,但很快均占据了上风,把飞鸿帮帮众打了个七零八落,有几人还夺过了他们的兵器。
左辛平看到下属们困不住众镖师,拔出宝剑,飞身窜入战团,一剑刺向镖师闫永诚,闫永诚手中有刀,急忙用刀挡架,左辛平剑已变招,挽个剑花剑尖从下向上撩闫永诚小腹,他招式变化太快,闫永诚急忙向后退,步法凌乱,身形不稳。
镖师刘山就在闫永诚近旁,急忙用刀劈向左辛平,替闫永诚解围,左辛平点地飞身起来,在空中一个旋身摆踢,已一脚踢飞了刘山的手中刀,从空中落下时宝剑向下劈刘山头顶,镖师常芳举刀帮刘山挡住。左辛平落地,一人力斗闫、刘、常三位镖师。
这时飞鸿帮帮主上官飞鸿站在厅前观看院中乱斗,一时也难以战胜镖局众人,心中开始焦躁不已。忽然间,上官飞鸿晃身形如闪电一般,跃到了镖师李清的身旁,李清正与两名喽啰过招,只觉身旁有人过来,他尚未来得及转身,上官飞鸿右掌已击在他肩头之上,这一掌刚猛雄浑,直打得李清飞过众人头顶,摔落在院旁的花坛之上,口中献血涌出,已受了很深的内伤。
镖局的镖师们看到上官飞鸿一掌便把李清打飞,无不惊骇。沈芝年也看到了上官飞鸿动手,怕他再伤害其他镖师,虚晃一招,向后跃开,想退出和路东山的较量,去挡上官飞鸿。
上官飞鸿一掌击伤李清,又向另一名镖师发起进攻,只两招便把这名镖师打伤。此时沈芝年疾步过来,要与上官飞鸿接招。但他岂能摆脱路东山,就在他快到上官飞鸿近处时,路东山已追了过来,探鹰爪抓他臂膀,沈芝年只好回身右手把路东山手臂挡住,一式“雄靠”,左手从路东山右臂下穿进去,用左肩背靠向路东山胸腹,路东山急忙撤步后退闪避。
路东山后退,沈芝年担心上官飞鸿再伤他镖局镖师,关心则乱,他又转身想正对上官飞鸿,但他刚一转过身来,就见上官飞鸿已面对自己,并用一招“武丁开山”双掌齐发,向他胸前击到。
他这一击来得迅猛异常,沈芝年心中暗道不好,想要招架已来不及,匆忙含胸塌腰,尽力向后躲避,但还是稍迟一步,上官飞鸿双掌正击到他前胸之上,“啪”的一声,沈芝年身体被打得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了出去,后背撞在墙壁上,又落到地下,口中“噗”的吐出鲜血,双手用力撑地,却已站不起来。
上官飞鸿打倒沈芝年后,高喊一声:“都别打了。”打斗双方听到他喊,都停下手来,向他观看。
上官飞鸿背转双手,昂然说道:“虽然你们冥顽不灵,但我也不想赶尽杀绝,你们走吧,我再给你们两日之期,让你们把萧敬和其家眷给我送过来,如果做不到的话,不但沈总镖头的儿子回不去,我还要血洗你们镖局,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镖局众人一看,总镖头和两名镖师都受了重伤,再也打不过人家了,只能先把伤者抬回去再说。
马桂忠和闫永诚急忙跑过去,把沈芝年扶起来,放到马桂忠的背上,其他镖师也把那两名受伤的人背起来,众人出了青龙堂,回到百胜镖局。
回到镖局后,查看沈芝年和两名镖师的伤情,三人伤得虽重,但无性命之忧,于是给三人服下治疗内伤的药物,又请大夫为他们调治。
忙完后,大家一筹莫展,飞鸿帮限定两日交出萧敬家眷,但去哪能找到他们?到时交不出人,凭自己这几个人又无力挽回危局,谁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想了半天,马桂忠眼中一亮,道:“不如我们去搬请救兵吧!”众人问要请谁,马桂忠道:“咱们总镖头有个莫逆之交,名叫陈瑛,家住在本省兖州府枢辰庄,是武当派圣手拂云陈博楚陈大侠的侄儿,我们去请他,他一定会来帮我们总镖头度过难关。”
闫永诚道:“我也知道此人,他于总镖头是忘年交,虽然武功高强,可他毕竟年轻,不知处事如何。”
郝学常道:“不管如何,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况且陈瑛身后还有陈博楚和武当派,恐怕飞鸿帮也会有所顾忌。”众人都说:“只好如此。”
马桂忠立刻叫来了趟子手丁华,给他交代一番,让他驰快马赶到兖州府枢辰庄去请陈瑛。
却说那山东省兖州府有一座枢辰庄,庄主名叫陈博楚,此人幼时拜在武当山玄静道长的门下,学习武功,练就了一身深厚的内家功夫,因掌力浑厚,刚柔并济,故人送绰号“圣手拂云”。
陈博楚膝下只有一女,名唤陈瑶,年方十六,生得面貌秀美,机灵乖巧。在行走江湖之时,陈博楚还救得两个孤儿,并把他们收为徒弟,这两人一个年岁比陈瑶稍大,名叫张浩鹏,一个比陈瑶稍小,名叫吴明轩。除此三人外,陈博楚还有一个亲侄儿,名叫陈瑛,年纪比三人都大。
陈博楚的兄长夫妻俩人都已故去,只留下陈瑛一个儿子,陈博楚就把陈瑛收养在家中,如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将自己所学武功倾囊相授,而陈瑛恰好天资聪颖,学习武功进境神速,不到十年,便已身手不凡,陈博楚自是十分高兴,而更令他欣慰的是,这陈瑛和自己非常相似,一身正气,嫉恶如仇,行走江湖之时,凡遇恃强凌弱、奸盗邪淫等事,必会仗义出手、扶弱锄强。
而陈瑛在行侠仗义之时,也难免会惹出一些祸端,引得仇人前来寻衅报复,陈博楚却从未怪罪过陈瑛,每次都为他抵挡仇敌,消除麻烦。但是,陈博楚同时也觉察到陈瑛年少气盛,有时行事凭一股豪情,不计后果,可是又想陈瑛毕竟年轻,待到几年历练之后,一定能够成熟,故此也没有多加劝诫。
两年前陈瑛出门,途中遇到济南府百胜镖局总镖头沈芝年,沈芝年已年近五旬,也是慷慨侠义之人,与陈瑛一见如故,情义相投,且两人具是爽快不羁,便以兄弟相称。
数日之前,陈博楚在江南所开的茶庄药铺有些经营上的事情要去处理,就离开了枢辰庄,临行前叮嘱陈瑛看好庄院,照看师妹师弟,遇事一定要沉稳冷静,不可过于冲动。陈瑛满口答应,并叫叔父一定放心。陈博楚走后,陈瑛每日带领陈瑶和张浩鹏、吴明轩三人练习武功,四人十分勤奋,并未松懈懒散。
此一日,春风送暖,花香袭人,四人正在庄中练功。门房看守老唐带着一个人匆匆走过来,向陈瑛到:“公子,有人找你。”陈瑛收剑站定,长身玉立,英俊非凡,看到老唐带来一个年轻人,身穿灰色短打衣靠。来人头上汗水涔涔,面现焦急之色,向陈瑛拱手抱拳道:“陈公子,我是济南府百胜镖局的趟子手丁华,特地赶来向陈公子报信。”陈瑛听说,心中一颤,不禁向前一步,问道:“怎么,是我沈老哥哥有什么事吗?”
丁华双目含泪,颤声答道:“是啊,沈总镖头身受重伤,总镖头的公子也被贼人掳走,不知生死。”陈瑛惊道:“甚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不要悲伤,快与我细细讲来。”一面又把丁华让至石桌旁坐下,命老唐倒茶,自己坐在另一个石凳上,陈瑶等三人立于陈瑛身后,等待丁华述说原委。
丁华用衣袖拭去眼泪,将连日来在济南府百胜镖局和飞鸿帮之间发生的事情,细细讲述了一遍,四人听了,非常愤慨,陈瑶骂道:“飞鸿帮这群无耻小人,真是欺人太甚!”吴明轩愤恨道:“他们也太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了。”
张浩鹏沉思道:“此事皆因那萧府凤华楼中的那个妇人而起,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飞鸿帮又为什么非要找到她呢?”
陈瑛倏的站起,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去看我兄长要紧,丁华,我们现在便走。”陈瑶急道:“瑛哥哥莫急,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张浩鹏也道:“是啊,师兄,此事到底因何而起,其中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我们都不知晓,而且飞鸿帮势力强大,万不可贸然行事啊!”陈瑛道:“无论如何,我兄长有难,我怎能不管。”吴明轩道:“要不然,还是等师傅回来再说?”陈瑛道:“飞鸿帮限期两天,怎可再等。你们不必多言,此番我必去解救兄长!”
众人都知道他的脾气,知道难以劝阻。张浩鹏道:“我和师兄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吴明轩也道:“我也一同前去。”陈瑛道:“你们谁也不能去,都在家里守住庄院,照看好师母。”陈瑶仍不放心,但又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只是道:“可是……”陈瑛道:“妹妹不要担心,我此去定会处处谨慎,到那里只是调停争斗,息事宁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和那些人反目的。”说完又叫老唐牵马,就要出发。
张浩鹏道:“师兄要去,也需先禀告师母才是。”陈瑛其实也知道应该先告诉他的婶母,却又怕婶母不许,但张浩鹏说出此话,已不能便既离去,只好转身从东边月洞门进入内院,来到婶母房中禀告。
陈夫人看到陈瑛进来,笑问:“瑛儿,有什么事吗?”陈瑛颔首道:“婶母,济南府百胜镖局沈芝年沈总镖头,是侄儿结义的兄长,他素来扶危济困,是个好人,可是现在我这个兄长遇到了一些危急之事,侄儿想去帮助他度过难关。我去济南府走上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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