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陈博楚向女儿徒弟讲述宝鼎来历,三个年轻人如听故事般津津有味,好奇心大动,陈瑶问道:“那这鼎上刻的究竟是一套什么武功,爹爹可知道吗?”陈博楚道:“三年前,你们的师公玄静师傅,奉皇上御旨到京城主持祈福斋醮法会,归来时曾转道咱们家居住了几日,你们可还记得?”陈瑶道:“记得,记得,师公还给我们指点拳法呢!”
陈博楚接着道:“当时我曾向你师公询问鼎上武功,你们师公说道,鼎上所刻功夫,有拳法和剑法,还有内功炼气之法,均是精妙无比。又以拳法和剑法为筑基之功,以内功修习为精进之途,各法融会贯通,终至大成。但修习此功,殊为不易,必具有先天灵根,佐以苦炼,假以时日,方能成就,慧根稍浅之人,炼此功法,也能跻身高手之列,却不能达到至高境界。”
陈瑶急问:“当时师公可曾将此功法传与爹爹?”陈博楚道:“此功是我派至宝,如要传授修习,必获得掌门许可,那时未曾禀报玄明掌门,你师公也不能擅自教我。需待师公回山,求得掌门同意,方能传我功法。此后三年,我一直没有机缘前来武当,此事就此搁置了,今日新掌门璧清师兄盛邀武林各门派前来,参加观鼎大典,你们有幸观摩宝鼎,一定要用心参研,若能悟透天机,炼就神功,也足慰我心了。”
三人听得就要能看到宝鼎神器,还能学到上面的绝顶神功,具是心潮澎湃,一个个喜形于色,激动不已,但三人心中又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张浩鹏首先问了出来:“师傅,这尊宝鼎既然是我派神器,本应善加珍藏,以防邪恶之徒窃取神功,为祸江湖,荼毒武林。如师傅所说,上代掌门玄明师祖不是就十分慎重,从不轻易让神功外传的吗?可是现在,璧清师伯却为何要把宝鼎公之于众,让各门派都能参习神功呢?”
陈博楚道:“是啊!其实我心中也有此问,不知师兄此举是何用意,但师兄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用意,绝非贸然之举,等见到师兄,我可当面问个明白,倘若是受到什么人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就算拼的性命,我也要维护门派尊严。”三人听说,各自心中又有了一些沉重之感,收起笑容,张浩鹏正色道:“我们和师傅共进退。”
陈博楚看到小辈们刚刚还欢欣雀跃,一时又倍感沉重,心有不忍,便笑道:“我们武当高手众多,你们掌门师伯武功更是高深莫测,谅也无人能在此逞凶,应是我多虑了。”三人又面现轻松喜色。
师徒四人一路前行,此去山路虽远,又道多崎岖,但四人都是身怀武功,中气充沛,且此时天高云淡,一路既观赏美景,又讨论宝鼎神功,都毫无疲累之感。
陈博楚又向三人讲述了武当山遭受兵祸之后,门人零落,神鼎遗失,后来张三丰张真人来到武当山,在此结草庐而居,习武修行。其间山上有一位老道士将几页手稿赠与张真人,那几页手稿正是抄写的神鼎上的武功秘诀,不知道是哪一代的前辈高人所留,而且历经多年,已是残缺不全了。张真人得到手稿后,便开始精研苦练,凭着极高的天分,借残缺的手稿,推导出内家功夫的精妙心法,练成了一身出神入化的绝世武功,张真人还因观蛇雀相斗,而悟得玄功太极拳,自此,武当派重又焕发生机,发扬光大。
约莫一个时辰后,将近午时,四人走到一处山坡前,半坡之上,碧树丛中,有座翠瓦丹墙的道观,吴明轩问道:“师傅,这是什么地方?”陈博楚道:“这是复真观,又名太子坡。相传真武大帝在得道之前,是西方净乐国的太子,当年曾在这里修行。”
陈瑶道:“走了这么久了,不如我们到观中休息一下。”陈博楚道:“好吧,咱们到观中参拜真武大帝,也稍做休息,再行上路。”三人正想到观中游览,得到陈博楚许可,都十分高兴,陈瑶笑着催促道:“快走,快走。”
四人正要上山坡时,忽看到坡上走下六个人来,这六人刚从复真观中走出,笑语连连,轻松自在。为首一人正是飞鸿帮帮主上官飞鸿。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形瘦长,面色稍黄,穿杏黄色衣衫的人,此人便是路东山。二人身后的四个人分别穿着青、白、赤、黑四色衣衫,都是三十左右岁的精壮汉子。穿青衣的是左辛平,穿白衣的是何啸林,穿红衣的是飞鸿帮中朱雀堂堂主妙趣横生武定邦,穿黑衣的是玄武堂堂主金背灵龟林洋。
六人从山坡上的几株松树后转出,看到坡下陈博楚等四人,上官飞鸿和路东山两人都是一怔,面上笑容顿时收敛,显出尴尬之色,此时欲转身避开,无奈两拨人相距不远,已然来不及。
此时,陈博楚等四人站住了脚步,凝立在当地,面上都现出愤怒之色,陈博楚虎目圆睁,瞪视着六人,默不作声。
六人欲避不能,上官飞鸿强做笑容,走向近前,向陈博楚抱拳道:“原来是陈庄主,陈庄主也是刚到此地吗?”陈博楚左手按住腰间剑柄,怒视来人,尚未答话,身后陈瑶已是按捺不住,骂道:“无耻之徒!”吴明轩也骂道:“奸贼!”
上官飞鸿听到骂声,双眉一蹙,目中凶光一闪,随即隐去,并不理会,又向陈博楚道:“陈庄主,你我来此,都是为参加观鼎盛会,至于其他事情,还是待到以后再做商议。”陈博楚道:“上官飞鸿,你我两家之仇,终究要做个了断!”
路东山道:“陈庄主要了断恩怨,我飞鸿帮自当奉陪,这武当山是陈庄主本派师门之地,今日在此正好依仗众多师兄弟,向我们几个人发难!”好个路东山,正是断定陈博楚耿直侠义,决不会仗着身在师门之地,以众欺寡,以势压人。自己一方身在武当,处于不利之境,所以便说出此话,意在逼陈博楚迫于道义,不能在此动手。
陈博楚其实心中十分明了他的意图,但此时观鼎盛会举行在即,确实不能横生枝节,对师门盛会造成干扰,而且在此地即使战胜飞鸿帮众人,报得仇雠,也会被人说成胜之不武。
陈博楚带女儿和徒弟上武当山参加师门所办的观鼎大会,不意在复真观外遇到了飞鸿帮众人,想到陈瑛至今尚未找到,不禁满腔义愤,对他们怒目而视,陈瑶和吴明轩更是出口痛骂。
上官飞鸿和路东山等人看此时身处武当山,形势对自己十分不利,只好隐忍。
正在双方对峙,都不知如何收场之时,那边山道上又走来了三个人。
前面一人,身穿殷红色四合如意云纹袍,唇红齿白,修眉凤眼,二十多岁年纪,轻摇折扇,满面堆笑,春风得意,是个富家公子模样。在他身侧有一人,穿鸭黄色忍冬纹袍,三十岁左右,对那位公子俯首帖耳,不住地陪笑拍马。二人身后,是一个身穿鸭青盘螭纹袍的人,身材高大,英武威猛,面目略显凶横之色,左边耳前面颊处还有一个铜钱般大小的圆形伤疤,身后背着一把杉木硬弓,肩头挂着鹿皮箭囊,内装数支雕翎箭。
三人来到陈博楚等人近处,那富家公子模样的人看到有两拨人对面站立,面上神情似乎并不友善,好像还有争斗之意,不禁大感兴趣,此人是个最爱看人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此时看到有戏可瞧,怎能放过,站立当场,笑脸轻松地望着众人,他身边那个穿鸭黄色袍的人说话细声细气,不咸不淡地说道:“哎呦,爷快看,好像要打起来了!”
陈博楚此方两班人听到他们如此轻浮放肆,不禁具是大为恼怒。那两人身后脸上有疤的人,对年轻公子道:“爷,不可多看。”年轻公子道:“不妨,不妨。”依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武林大忌,就是如果两方有恩仇打斗之时,绝不可有人闲看热闹,或是从中挑拨,否则,那争斗的两方就会同时找此人的麻烦,众人不知道此人是不懂规矩,还是有意如此,但大家都是怒火难抑,同时转头怒目而视,但看到他的穿着模样,好像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并未把他放在眼里。
只有白虎堂堂主何啸林忍不住,上前问道:“小子,你是何人,哪个门派的,师傅是谁?”
何啸林虽出言毫不客气,那名公子却并不在意,继续笑道:“你问我吗?在下名叫朱寿,江湖人称玉面无敌小达摩,我的门派叫做天下无敌派,我的师傅是唯我独尊老掌门。”他摇头晃脑,胡编乱造,说得好不痛快,听者众人都已不怒反笑,甚至猜想此人或许有癫狂之症。但有这么一个人插科打诨,刚才的僵局已有所缓解。众人都看向他,不知他还会说出什么怪诞言语。
那朱寿身旁穿鸭黄色袍的人撇着嘴说道:“说得好,我们帮呀,是天下第一大的帮派,这位朱爷是我们的帮主,啍!你们怕不怕呀?”何啸林听他说得虽大,但柔声细语,毫无气概,自己想生气也生不起来,又问道:“那你们帮中有多少人马?”朱寿抬手伸出三根手指,笑而不语,何啸林问道:“三万?”朱寿答道:“三人。”
何啸林顿感意外,道:“什么,三……”又感对方似乎是在有意调侃,不禁怒气又起,喝道:“我灭了你的破帮!”说着便立右掌向朱寿当胸打去,但他发掌,只是意在教训对方,不想伤他性命,故未用大力,忽有一人转到朱寿身前,出右掌接住了何啸林打来的一掌,双掌相交,二人力量相当,各自退后,何啸林看时,见阻挡自己进攻的,正是和朱寿一起的那个脸上有伤疤的大汉。
这时,从何啸林身后走上一人,此人身穿赤色衣衫,脸庞瘦削,两撇八字胡,一双绿豆眼,看面相就知道是一个诙谐爱打趣的人,此人正是飞鸿帮中朱雀堂堂主绰号妙趣横生的武定邦。武定邦过来向何啸林道:“老何,稍安勿躁。”又转头向朱寿满脸堆笑道:“这位什么什么,叫什么来着?”朱寿道:“朱寿。”武定邦道:“哦---,这位猪手(朱寿)猪(朱)------帮主,好名头,佩服佩服。”他说话一口吴地语音,故意把朱寿说成猪手,又在说朱字的时候把声音故意拉长,明显是在打趣对方,听者众人都差点儿笑出声来,可是朱寿仍然并不生气,只以为这是他的方言口音,抱拳笑道:“好说好说,不必客气,不知阁下叫什么名字?”
武定邦道:“在下无名之辈,不值一提,只是听闻朱帮主说话气势如虹,非同凡响,在下甚是敬佩,为表达对朱帮主的崇敬之情,在下现在赋诗一首,献给帮主,请帮主笑纳。”朱寿一听,心中甚喜,笑道:“好!好!读来听听。”
正在此时,从复真观内又走出一人来,此人头戴儒巾,身穿青袍,面容清秀,一身儒雅,是个书生模样,本要从众人身边走过,但听到武定邦说要作诗,便驻足倾听。
武定邦轻咳一声,背手踱步,故作姿态吟诵道:“是猪不是狗,畜牲遍地走。数我脸皮厚,吹牛不怕丑!”飞鸿帮众人笑不可支。陈博楚也不禁莞尔。
朱寿略做沉思之状,向身边那个穿鸭黄色袍的人问道:“钱宁,他这是在说我们好吗?”那叫钱宁的人虽怒,但仍是扭捏道:“爷,他这是在骂咱们。”又向武定邦道:“哼,小子大胆,放肆。”武定邦也不理会,一步三晃的走回本队。
那个刚过来的书生原本要听武定邦做诗,谁知他说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顺口溜,觉得此人实在有辱斯文,他也不管对方是何等样人,便向武定邦道:“这位先生,诗辞之道,最见学问才气,不经反复推敲斟酌,怎能有佳句妙言,况且做诗,第一要讲求文采辞藻,第二必有境界精神,第三还要合乎平仄韵律,似阁下这般,胡拼乱凑,尽是俗词俚语,如何能称诗文,在下虽才疏学浅,也觉阁下所做不成体统,还有……”
他自顾自地在那里长篇大论,说个不停,这边武定邦早已听得心烦肚乱,断喝一声:“住口!”那书生还要往下说,被他这声大喝吓得一怔,呆在当地,武定邦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本大爷。”那书生也并不怕他,说道:“更是胡说,子曰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阁下怎可出言不逊,这与君子之道,似有不合。子又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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