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的事,有时候跟朝廷上还是挺像的,那就是不管多恶心的事,一定都能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全世界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也一定得编造个你不信我不信的表面文章,然后装作果然如此的样子,几千年来从未变过。

这也许虚假,但这就是游戏的规则。

没人会相信窜天鼠那所谓的小妾告密的话,但这就是人家自己给自己找的台阶,你接了,人家就坡下驴,你不接,大家就撕破脸皮。

到了这个时候,秦浩不得不佩服这只老鼠,虽然无官无职,但却是个人物。

该软的时候能软,该狠的时候能狠,他可以将自尊沉浸在腐烂的臭泥里,又能敏锐的看清波谲云诡之下隐藏的脉络。都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窜天鼠,就像个老鼠,这种人永远都成不了猛虎,但老虎死了他却依然可以在角落里活的很好。

我是出卖了你,但我捅自己三刀让你出气,再把我最喜欢的小妾送给你赔罪,翻篇还是翻脸,就看你怎么选了。

想想自己昨天晚上佝偻着身子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在攻城弩的狂轰滥炸下憋着尿瑟瑟发抖,秦浩真希望自己是个十二三岁的中二少年,去尼玛捉钱人,滚卵子的地头蛇,不弄死你不解我心头之气啊!

但很可惜秦浩不是,他是一个在体制内混了二十多年的老油条,同时也是个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成年人。

秦浩连忙伸手将窜天鼠搀扶了起来,并在一瞬间在脸上做出了一个集惊慌,郁闷,心痛,惋惜,自责多种情绪融合到一起的表情,口中大声呼道:“哎呀哥哥,你。。。你这是何必,这是何必啊!哥哥您的为人兄弟我还能不清楚么,怎么能为这种事责怪哥哥?英雄难过美人关,您也是不得已么,这这这,这真是太折煞弟弟了。”

没办法,窜天鼠是地头蛇,号召力太强大,真的跟他翻脸,就等于是亲手在灾民和洛阳本地人之间埋下一颗核弹,窜天鼠固然会被炸死,但自己恐怕也得被炸个半残。

“郎中!郎中在哪!快来给鼠爷治伤,要是落下一丁点的病根老子扒了你的皮。”

“用不着兄弟,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就让哥哥我瘸了吧,看到兄弟对哥哥如此信任,哥哥我这心里也就暖了。”

两人又虚情假意的聊了几句,秦浩也就懒得说了,这种话上辈子说的太多,因此他说起来不会有什么不适,而且行云流水极其自然。但同样是因为上辈子说的太多,这辈子他一点都不愿意多说,因为说多了他会觉得很恶心。

不一会窜天鼠被人抬走了,秦浩也没有亲自送一送,他突然觉得挺累的,随后就开始反思了起来。

自己这辈子本来是想舒舒服服地混过去的,魏徵收徒那天他还二了吧唧的以不想当官为理由给拒绝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做事想的越来越多,方方面面的都开始进入考虑的范围,慢慢地活的比上辈子还要累的呢?

想啊想啊,始终想不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杀了六爷那公母俩自己就自由了,结果背上了几十个弟弟妹妹,后来收编了刘家村的小孩,又救了更多可怜的孩子,自己就已经感觉身上的包袱有点重了,再后来稀里糊涂的,居然几十万灾民的大包袱都背在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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