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月也就是在那时认识海言的。他虽长了水镜月两个辈分,但比水镜月还像个孩子,很会玩。水镜月养伤的那段时间,身边的人都不让她喝酒,也就海言,总会偷偷摸摸的拿两坛好酒来,躲着众人陪她喝两杯。说实话,水镜月还挺喜欢这圆脸眯眼的和尚的。

后来,水镜月知道了他那些个光荣事迹,也没觉得有多大不了的。她有个整日教她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和尚老师,也不觉得喝酒吃肉贪财的和尚有什么天理不容的了。

自四十年前老方丈圆寂,十年前海时方丈云游天下,海言就彻底没人管了,招摇撞骗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做。他不敢败坏少林寺的名声,就经常装成道士,最开始经常穿着黄袍道衣,还背个八卦图,被清源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之后,就改成黑袍道衣了。

不过,海言或许将佛家戒律犯了个遍,杀人的事却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也正因为如此,海时方丈才没有对他太过苛责。

众人坐在九真观的大厅里,听着水镜月的介绍,看海言的目光都有些鄙夷。

海言没心没肺的笑着,也不生气。

唐小惠点着头,似是想通了什么高深的问题,一拍手,道:“阿月,敢情那湛和知道这事,所以才会溜得那么快的吧?”

水镜月看向海言,问道:“你怎么跑这儿来的?方丈知道么?”

海言垂着头,捂着伤口,颇有些像个受了气的小破孩,道:“这荒山野岭的,也没家酒楼,找个人说话都不容易,你以为我想呆这儿?是大师兄亲自把我扔这儿来的,说是治好了山下那群小个子的心病,才能离开,否则就把我扔塔林跟着八师兄扫塔去。”

海言口中的大师兄就是方丈海时,而八师兄就是隐僧海逸,据说武功比海时还要高,却长年呆在塔林里扫塔,几乎从不开口说话,整个儿就是一石头。

水镜月问道:“什么心病?”

海言喝了口茶,叹了口气,道:“生来便被人瞧不起,受人唾弃,你说是什么心病?我刚来这儿的时候,他们就跟一座行走的火山似的,随时随地都能爆发。要教给他们众善奉行诸恶莫作,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只有装神弄鬼了。”

水镜月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什么叫众善奉行诸恶莫作?”

“别打岔!”海言红了脸,瞪她一眼,接着道:“我告诉他们我有办法让他们摆脱世代侏儒的命运,他们就愿意听我说话了。然后我从这九真观里找来了这一带的地方志,告诉他们说他们之所以生来矮小,是因为先祖作孽太多,后代才会遭了报应,要想子孙不再受累,只能积善行德,偿还先祖的罪孽。”

唐小惠眨眼,“这么好骗?”

海言有些得意,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道:“老衲也是在少林寺听了四十年经书的,骗些山野粗民有什么难的?”

水镜月偏头对唐小惠解释道:“你别看他这样,正经还挺有些本事,他的功夫很能糊弄人,跟梵净山明希和尚的佛光普照有的一拼。”说着又看向海言,问道:“这么说如今那镇上的人都听你的?”

海言挠了挠头,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点头,道:“那是,我告诉他们说这山上是我沟通神佛的神殿,凡人不得入内。他们这一年都没敢上来。”

水镜月含笑点头,道:“正好,有件事请和尚帮忙。”

海言顿觉不妙,问道:“什么事?”

水镜月起身,伸了个懒腰,眨了眨眼,道:“今日太晚了,该睡了,明早再说。玲玲,先给他包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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