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吉采所做的官职可以说是最卑微的小官,但对如今在堂下压着的方中锦来说却是真正的阎王。陈吉采本已连翻两次在方中锦手下吃亏。今天却是他自己送上门来,这还不好好整治,岂不是成了大猪头?

陈吉采随意翻看口供笔录,得意说道:“你自称陈阿福,但我却知你叫方中锦。是因恶迹斑斑被逐出家族的败类。”说着他威风地一拍惊堂木,对堂下跪着的方中锦喝道:”好吗,狗改不了吃屎,昨晚宵禁时你又在外面爬墙,还要谎报姓名。说!你是要偷人东西吗?不对,你定是燕贼派进城里的细作。给我好好打四十大板!定要他招出实情为止!”说着便将四支红头签扔在地上。

陈吉采深知“违反宵禁”的罪名关不了方中锦几天,就算定罪为小偷也是关个把月就需放他出去。只有把他说成是燕贼派进京城的奸细,才能将方中锦彻底抹除。就算现下没有旁的证据,只要我隔三差五把他拉来打上一顿,还怕他不自己招供吗?

底下的衙役立刻拉着方中锦,把他拖入后院。行刑的衙役一看是红头签,心中雪亮。要知这公堂上的签筒有四种颜色,除了捕捉签外,还有白头签、黑头签和红头签三种,代表不同的板数。同样是四十大板,若扔的是四十支白头签,受刑人被打完照样能自己走出衙门。若是四支红头签,那不死也要掉去半条命了。

两个衙役压着方中锦结结实实打了四十大板,再将已经昏迷的他又拖回大牢,等来日再审。

方中锦也不知在狱中昏迷了几时,等他醒来时只觉屁股火烧似的疼,手脚都已麻木无法动弹。这时听到身边有人问他:“兄弟醒啦,你犯的是什么事?”

方中锦努力抬眼去看,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伙子。这人长得猴瘦,眼睛倒透着机灵。应该是和他一样被关在大牢里囚犯。方中锦因喉咙火烧一般疼,说不出一个字。那小伙又自顾自说道:“能把你打成这样,你难不成是杀了人了?杀了几个?乖乖,看你算不上五大三粗,倒是一条好汉啊。”

小伙看没人应他,接着又说:“我叫石头,是我自己取的名。石头硬啊,我也命硬,怎么都捣鼓不死。你叫什么名?”

方中锦好不容易从吼中挤出两个字道:“铁块。”

“哦,铁块哥。你的名字比我还硬啊。”这男孩嘻嘻一笑,说道:“也难怪,把你打成这样也没死,烧了这么多天也没死,这命还能不硬吗?只是关在我们这个牢间都是重犯。就算命再硬能硬过铡刀吗?唉……”说着叹了口气。

那小伙子只忧郁了一会,便又开心起来说道:“铁块哥,你莫担心,我不是什么坏人。你看我这点年纪,能做出什么坏事来?是我帮中的二哥搞了点西洋尖货来卖,却没打通好关节,被同行给告密了。我这不是出于兄弟义气嘛,就承担下来。我娘也能得到五十两银子看病。嗨,反正我是烂命一条。说不定过几日问审的时候,判官看我年纪小,也不一定就是判我砍头。若是关个几年放我出来。嘿!到那时我在帮中可就算是立了大功了。到时候谁不服我,大哥二哥也不答应。”石头小脸笑得开心,然后又问,“说了半天,铁块哥他们给你安的是什么罪啊?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啊?”

方中锦闭上眼睛,说道:“细作。”

“哦,那……那倒是……嘿嘿……”那名叫石头的少年摸摸鼻子也说不出不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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