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打发走了陈好柴,赵一钱收拾完碗筷后发现孙二丫十分不安地在院墙边徘徊,他刚走上前寻问,胳膊就被孙二丫紧紧攥住:“夫君,不对劲!不对劲!我爹到现在都没起床!”
单亲家庭的老人,嫁了女儿的头几天肯定都是睡不好觉的,早晨起得晚些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赵一钱心想着,刚要说几句打趣的话,却发现孙二丫急得眼圈都红了,他再一细想,也察觉出了异样。
孙嗲嗲那么疼爱女儿,就算一整夜没睡,也该十分心急想知道女儿在夫家第一夜过得好不好,两家就隔了一道墙,就算按礼数不能上门来问,早上也该有些动静,可到现在为止,隔壁豆腐铺始终都是静悄悄的。
而且,听二丫转述的孙嗲嗲在她婚前说的那些话,实在像是一个人临终前的叮嘱……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赵一钱再不顾其他,拉着二丫奔去了豆腐铺子。
院门没闩,小夫妻一推门进去,就见到了孙嗲嗲。
淅沥沥的微雨从清晨下到现在,地皮都已被雨水浸湿,孙嗲嗲握着他那从不离手的烟枪,静静地盘腿坐在树下,没有打伞,也没穿蓑衣,任由雨水沾湿他花白的头发和衣裳。
“岳父?”
“爹爹!”
赵一钱和二丫轻声唤道,孙嗲嗲却没有应声。
赵一钱拉着二丫慢慢走上前,又轻唤了一声。孙嗲嗲始终闭着眼,好似正在沉睡。
赵一钱手指微颤去摸孙嗲嗲的手,指尖刚碰到烟枪,四周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孙嗲嗲整个人都似被照亮了一般,周身泛着淡淡的光晕,接着他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终化为一抔金色粉末,消散在微风里,融化在雨水中,他原本坐着的地方,只剩下一颗亮晶晶的石头。
赵一钱将石头捡起,捧在手心,那是一颗桃核形状的透明晶石,触感极其温润,隐约有桃红色光华流转其中。
“夫君,爹爹是不是死了?”二丫哽咽着问道。
赵一钱见她只有伤心不见意外,便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会这样?”
二丫点点头,说道:“你搬来那天,爹爹也是这样坐在树下睡觉,我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他却突然对我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说了什么?”赵一钱问。
二丫回忆道:“他说他活了这么久,活得好辛苦好累,早就已经活够了,现在他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去死了……”
二丫说着说着,泪珠便扑簌簌落下来,说到“死了”两个字时便再也忍不住,伏在赵一钱肩上大哭起来:“都怪我,都怪我不懂事,不够聪明,又吃得太多爹爹才这样辛苦的,他这么累都是因为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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