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坝里的气氛又沉静下来。钟识霏讽了白鸿两句,转进屋子里去。

白雪和白梅见家里的风波平息了下来,从窗户看去,见白鸿一个人僵立在院坝里。两人回想着刚刚和白鸿顶嘴的情景来,反倒觉得很有些愧疚不安。从小到大,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么顶撞白鸿。也是白鸿近来动不动就大发脾气,两人也是受其传染,才有这么一闹。等到事情过去了后,又都后悔起来,白雪问道:“妈,我爸应该没事吧?”

钟识霏也向窗外看了看,见白鸿凝立着,背对着屋子,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那情状,钟识霏早已见怪不怪,不看他的脸,也能猜到他脸上的表情来。钟识霏笑了笑,说道:“他能有什么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的,老样子了。”

白雪又向外看了一眼,看着白鸿孤独的背影,忽然发觉白鸿很有些可怜。他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要没有白鸿撑着,这个家会是个什么样子,白雪只觉得不敢想象。白雪说道:“妈,我们刚刚顶撞爸爸,算不算是忤逆不孝呢?”

钟识霏想了想。说道:“刚才要不是有你们出去反一反,难道看着我跟他打?我有多大的力了,还能强得过他吗?你们要是不冲出去,那就是见死不救。”

白梅说道:“哎呀!妈,你这鬼德行也得改一改了。大正月里的,你就尽说那死啊活呀的,多不吉利呢。”

钟识霏道:“哼!读书学了点知识文化,了不起了么,顶撞了你爸爸,这会子又来编排你妈妈了。”

白梅道:“怎么就是编排你了,那是提醒你么。你不和我爸斗气,他也不会和你动手。”

钟识霏道:“是了,是了,都是你们有理。又识文化,嘴又会说。我呢扁担这么大个一字都不认得,比不得你,比不得你。”

白梅急得跺脚。说道:“哎唷妈!你简直越说越不像样了。”

钟识霏见她急得要落泪,哈哈的一声笑了起来。白雪和白梅就坐到钟识霏的两边,给她捶着腿,钟识霏摸着两姝的头发。道:“到底妈的宝贝女儿,懂事了,知道疼惜妈,也还能体会你那死、、、、、、。”两姝一人按住她一边的下巴,异口同音地说道:“不能说死。”钟识霏嘴上的死终于是没能说出来,声音被压住。‘暖哟’地叫了一声。两姝这才起身笑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钟识霏起身要去打时,那两人早已关了三花间的门。钟识霏这才转回,看着天色将黑,就开始做饭。

白鸿落得憋着脸一个人在黄昏中僵立着。过得一会儿,才收拾了篾刀和凳子回了屋里。坐在火炉边,他本来只有四十多岁,由于性格偏静,这时候白俊庞和白俊飞又不在他眼前造反,刚刚吵了一顿,坐下的时候,静得很像一段木头。钟识霏在屋里跳来跳去,做饭炒菜。

白俊飞在后山上与赵侪飞、秦侊飞玩到天快黑的时候,也就回了家。到了家门外,听屋里有些偏静,大约已经猜到白俊庞不在家。开了门,向白鸿问道:“爸,俊羽哥去了哪里了?”因为和白俊庞有仇隙,所以嘴里故意不提白俊庞。

白鸿想了想。道:“去河边洗车了吧,去叫他们回来吃饭。”白俊飞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白俊庞先前去河边找到白俊羽,白俊羽做了修车的学徒,因为过不了几天要去东城修理厂干活。正在检查自己的摩托,刹车、油箱、排气管、离合器挨次的检视。那是一两二手摩托,在大山的乡村路上骑着倒也有几分洋气。检视了没发觉哪里损坏后,将那车放在河里洗。

临近傍晚,正大村外河边的水田里麦浪迢迢,河岸两边的绿柳抽出了嫩芽。有的已成新丝,温婉中的柳丝如翆带随着春风细摇轻摆,尽释春光的娇媚。偶尔有一两只寒鸦嗥叫着飞入柳树丛中,就此没了踪迹。河里流水淙淙,肥茂的的水草里时而跳出大白鱼来。逗引得白俊庞心痒难挠,要去捉吧,有鱼的地方河水都很深,有些不敢下水。要不捉呢,眼看着那鱼在水里跳来跳去。委实很有些刺眼。

白俊庞捡了块石头,要等大鱼再跳出来时,瞄准了扔去。他匍匐在河岸上,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哪里有个响动,立刻扫过去。手里举着石头,只要出现大鱼,立刻扔去。那鱼像是看到了,迟迟不肯再露面。白俊庞便以为那鱼是躲进洞里去了的,用力在河岸上蹬了两脚,只吓出些小鱼苗来。白俊庞没见到大鱼出来,举着石头一直不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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