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吃了新的药之后,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一些了,蜡黄的脸上多了一丝人气儿,不过总体来说还是不太好,林圆圆把外界的一切都放一边儿去,再没有心思管了。

奶奶接着又病了四天,期间一直是林圆圆,小锐和高夫人一起照顾的。

这会儿林圆圆打发小锐去休息了,他还小呢,得经不起熬。高夫人也走了,毕竟只是帮忙的,怎么可能让人家成天在这里守着,林圆圆靠在床边的木架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

林奶奶睁开眼睛,她现在感觉身上好多了,而且现在也很有精神,目光一扫,看见林圆圆在那里脑袋一点一点的,心里终究有些心疼,“圆圆,圆圆,醒醒,上床睡。”

林圆圆本来就在半睡半醒之间,听见有声音叫自己,直接就醒了,“奶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东西?”

林奶奶摇了摇头,“我不饿,我现在很好,你去睡一会儿吧。”

林圆圆听奶奶这么说,心里反而惊疑,奶奶这段时间都病恹恹的,怎么突然就好很多了?不过要是奶奶真的好多了,那当然是好事了。

“奶奶,你就是感觉好多了也得再歇一歇,我在这陪着你,等你的病彻底好了再说。”

林奶奶不赞同,还要赶林圆圆去睡觉,只是林圆圆很坚定,都照看了那么久了,既然奶奶马上就要好了,也不差这一晚了。

林奶奶看着身边的大孙女,她好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着她了,想想之前还疏远她,跟她闹脾气,自己心里也好笑自己的小脾气,又有些自责,“圆圆,”

林圆圆本来就困,这下放心了眼睛一闭就要睡过去,听奶奶叫自己又一激灵醒过来,“奶奶?”

昏暗的夜里,林奶奶的神色已经看不太清了,只有眼睛还微微发亮,里面带着慈和的光,“圆圆,之前是奶奶对不起你,你是奶奶最贴心,最骄傲的孙女,连孙子也比不上你。”

林圆圆听了这一句心里简直要化成水,曾经所有的不平,伤心,全都被这一句话抚平了。“奶奶,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没有真的生气,你是最好的奶奶,不用跟我道歉。”

眼泪从林奶奶的眼睛里滑落,“好,真是好圆圆,奶奶以后再也不和你发脾气了。”

林圆圆听奶奶这么说也很高兴,在奶奶期盼的目光里重重点头,“奶奶快好好休息,咱们的贴心话明天再说。”说着,把奶奶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林奶奶就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林圆圆没有想到,那竟会是奶奶最后的话,其实所有人都是有准备的,但是林圆圆昨晚还以为奶奶会好起来,结果今天就接受这样的结果。

有过一次送葬的经验,林圆圆和林锐这一次没有惊慌失措,再加上高大夫夫妻的帮忙,一屋子的人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外面看见林家忙进忙出的,早就听说过林奶奶病重的就知道恐怕林奶奶恐怕不好了,白大哥和田野听见动静也赶过来帮忙,一直到最后也没什么忙乱的。

给奶奶下葬之后,林家再一次陷入了安静,林圆圆做好早饭,饭桌上竟罕见的沉默,爹不在,娘没了,小钧不在,奶奶没了,家里只剩下四个小孩子,饭桌子上空空荡荡的,满满和乐乐也不爱说话了,只默默吃饭。

吃过早饭,林圆圆去了卢家把石头找来,又把他们一起送到了白家,让他们小孩子一起玩也许会好一点。至于林圆圆,她想出去走走。外面当然是不安全的,但是她不想再呆在这个房子里了,这里压抑的让人窒息,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外面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街上仅有的行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麻木,只有日本人开的酒馆妓馆里充斥着不和谐的欢笑,那欢笑里充满了奸诈、狂妄和变态,让她的心都快要炸了。

林圆圆做了个深呼吸,继续往前走,她不想走了,她得跑起来才行,于是她开始跑,跑过乔记裁缝铺,跑过普济药堂,跑过聚仙楼,跑过火车站,她大口呼气,又大口吸气,她的肺快要炸掉了,整个胸腔难受的她哭出来,她想奶奶还在的日子,想娘还在的日子,想爹还在的日子,她好累。

她终于跑不动了,抱着头蹲在街角大口喘气,不知道蹲了多久,脑袋边上突然出现一杆长枪,“哎,干什么的,别在这蹲着,也不看看是哪就敢随便蹲,小心老子枪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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