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瑶一直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嵇逍的场景。
那一日,凝香园的海棠花开了,她在花丛中探出头来,却恰巧看见了迎面而来的那个少年,少年身形修长,月白色的衣角迎着风而轻轻飘动,少年的面容清秀俊朗却又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司马瑶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司马瑶自问,自己也不是没看过出色的人,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被一个清冷的少年夺了心神,多年后司马瑶想起这一幕,苦笑道:“这就是所谓孽缘,偏偏就是让我看到了他。”
在司马瑶打量着少年的时候,少年也没有错过端详这个女孩的机会,在炫目的花丛之中她依旧耀眼,精致的瓜子脸上,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小巧的鼻头微微皱着,贝齿轻咬着红润的下唇,这样的面容让少年也在心里悄悄赞叹。
注意到少年越来越炙热的眼神,司马瑶醒过神来,不禁面上一红,放开一直紧抓的花枝,不失身份地拍了拍身上的花瓣,清了清嗓子道:“汝是何人,竟擅闯内宫?”
少年一跪答道:“属下嵇逍拜见平乐郡主。”
“嵇逍?本郡主听哥哥提过你,你为何会在此处?”司马瑶一脸纳闷地问道。
嵇逍刚想开口,却被几声咳嗽给打断了,被宫人们拥护着的司马炎捻着胡须慢慢走了过来,司马瑶也并未行礼,而是亲热地挽上司马炎的胳膊,撒娇道:“皇爷爷,您这是做什么啊?”
司马炎看了眼身旁的福公公,福公公立马会意,挥手示意宫人们下去,司马炎轻轻拍了拍司马瑶的头,慈爱地看着这个自己最疼的孙女,宠溺地说:“瑶瑶啊,你今年都十岁了,也随着你哥哥念了些书了,皇爷爷呢,想让你真正地开始向田夫子请教学习大智慧。”说着,又看了看静立在一边的嵇逍,赞赏地说:“嵇逍是个好孩子,比你长了三岁,明慧通达,文韬武略都不错,跟你哥哥也是熟识,所以朕选了他给你当伴读。”
“伴读?!”司马瑶吃惊地看着司马炎,又看了看波澜不惊的嵇逍,磕磕巴巴地说道:“皇…皇爷爷,这这这,这怕是不合礼制吧?瑶瑶虽然还尚未及笄,但也得守着这男女大防啊!哪有郡主的伴读是…是……”
看着司马瑶微嘟起的小嘴,司马炎轻抚着她的头:“瑶瑶啊,皇爷爷也知,不过,皇爷爷有自己的打算,而且你不必担忧会有什么闲言碎语,只管好好地做自己,有皇爷爷在,你什么都不必忧心。可省得了?”
司马瑶也只好乖巧地点头,答道:“皇爷爷,瑶瑶知道了,瑶瑶不会让您操心的。”
“嗯,好啊,好啊,好孩子,皇爷爷要去理政了,你一会儿就带着嵇逍去你哥哥宫里吧,你哥哥会给你安排田夫子那里的事情的。”司马炎欣慰地说。
司马炎刚要离开,又忽然转过头来对嵇逍叮嘱道:“嵇逍,记得朕说的,你不仅是郡主的伴读,郡主的安危你也义不容辞,知道吗?”
司马炎的声音威严而有力,嵇逍拱手行礼道:“陛下放心,属下铭记于心,也定会护公主周全。”
“好!很好!”司马炎这才放心离开。
“孙女恭送皇爷爷”
“属下恭送陛下。”
看着司马炎略带蹒跚的背影,司马瑶心中多了几分心酸,好像自从去年开始,皇爷爷老得更快了,可是皇爷爷肩上的担子却是越来越重,然而自己和哥哥又尚不能替皇爷爷分忧,至于自己的那个太子父亲……司马瑶想着想着眼泪却无声地流了出来,司马瑶刚想悄悄用手抹去眼泪,一张帕子却出现在眼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将帕子放在了司马瑶的手中,司马瑶接过帕子,再往上一抬头,两人的眼神正好对到了一起,司马瑶的眼睛如今红红肿肿的,眸子里还盈着泪,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这双桃花眼的美丽,而嵇逍清凛冷冽的眸子此刻却带着几分暖意。
司马瑶用帕子抹去了脸上的泪,用警告似的语气对嵇逍道:“不许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听到没有?”
看着司马瑶像一只小兽的样子,嵇逍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你还会笑呢啊!看你刚才的样子,本郡主还以为你冷冰冰的样子,一定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司马瑶好奇地盯着嵇逍。
嵇逍被盯得有几分不自在,只好开口请罪:“郡主见谅,属下刚才失礼了。”
司马瑶故作生气地说:“本郡主一定要想个法子好好处置处置你!”说着,司马瑶还绕着嵇逍转了一圈。
司马瑶看着一本正经的嵇逍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踮起脚尖手勉强够到了嵇逍的头,司马瑶恶作剧般地拍了拍嵇逍的头,道:“记住了,这就是本郡主给你的惩戒,只有本郡主能够这样惩处你!。”司马瑶也不顾愣在原地的嵇逍,笑着跑开了,只留下银铃一般的笑声。
嵇逍站在原地看着愈行愈远的鹅黄色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又听见那人略带威胁的语气:“喂,伴读,还不快跟上本郡主,还想领罚吗?”看着她小小年纪却故作成熟的样子,嵇逍的脸上不自觉有了几分笑意。
嵇逍追上了跑累了的司马瑶,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身边没有一个随从,嵇逍也有些纳闷,平乐郡主所受的宠爱有目共睹,可为何身边没有个随侍呢?
嵇逍想得出神竟没有注意到突然停下的司马瑶,直直地撞上了司马瑶,司马瑶较之嵇逍而言,可谓又小又瘦,被猛地这么一撞险些扑倒在地,幸亏嵇逍反应够快及时将司马瑶拉到怀里,司马瑶这才免去一跤。
司马瑶被吓了一跳想却又因为在嵇逍的怀中而脸红起来,嵇逍见司马瑶站稳了才放开了司马瑶,想到自己刚才的失礼,嵇逍赶忙向司马瑶请罪。
司马瑶刚要开口,就见采菱急匆匆地冲着司马瑶跑来,一把抓住司马瑶的手臂就要拉着她跑,嘴里还叨咕着:“郡主快快随奴婢回宫,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司马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反手握住了采菱的手,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慢慢说不就行了,火急火燎的像什么样子!”
采菱此时一副要哭的样子,说话中都带了几分焦急:“郡主啊,广陵王发现了您藏起来的那幅画了,现在在棠梨宫等您呢!”
“什么?哥哥怎么发现的?糟了!”司马瑶也立刻惊慌了起来,司马瑶能做的唯一就是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嵇逍,用眼神里传递出“救命”。的信号
看到这样的眼神,嵇逍虽有疑惑但也只好点头。
等三人到了棠梨宫,嵇逍看到怒发冲冠的广陵王还有桌上的那副帛画,一下子就明白了,好好的一幅人物帛画上竟无端多出一朵开得正艳的海棠花和一朵半开的梨花,嵇逍知道广陵王惜画如命,尤其珍视汉时的帛画,看样子,这位郡主是真的捅了大篓子。
司马遹无比“温柔”地看着躲在嵇逍身后的司马瑶,开口道:“润瑜,你起来,本王想跟瑶瑶谈谈。”
嵇逍左右为难,广陵王与嵇逍是至交好友,可这司马瑶,又是……,唉,感觉到司马瑶抓着自己的力道越来越大,嵇逍无奈地向司马遹请罪:“王爷恕罪,属下如今是郡主的伴读,也是郡主的贴身侍卫,有责保卫郡主的安全。”
司马遹摇头道:“润瑜啊,不用担心,本王就是与郡主谈谈,又不会伤及她,来,快快起来。”
“哥哥,妹妹是觉得你这幅画过于寡淡,你瞧,现在是不是多了几分颜色,妹妹的画工也是很不错的。”司马瑶的声音从嵇逍身后传来。
司马遹瞬时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你还有理了?司马瑶,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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