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瑶自然知道司马冏的担忧和不舍,但是司马瑶更知道自己的肩上有什么,她是大晋的平乐公主,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哥哥和大晋,她不知道雁门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鲜卑是什么态度,她不了解匈奴的意图,也不晓得羌族的野心,她只知道,她应该用自己的力量做一些事,她只是希望,她司马瑶再也不是她在乎的人的累赘,她的存在,不是为了给敌人可趁之机的,司马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她虽然聪慧,看得总是透彻一些,但是当她自己也进入这个局的时候,她也茫然了,不过,纵然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但是她知道自己至少要为她的哥哥,至少要为大晋倾尽绵薄之力。
值得吗?司马瑶没有问过她自己。对于司马瑶来说,很久很久以前,从她对自己的身份有了印象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没有了值不值得的概念,她会考虑,她有没有能力去做,仅此而已。离宫也好,选择奔赴雁门也罢,司马瑶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值不值得。她考虑的是,她究竟能做到哪里。很多事情,司马遹、田舒晨他们觉得她不应该承受所以都瞒着她,只是为了让她安稳地长大,但是他们不说不代表司马瑶就真的不知道,莫泽说五年可以重建暗卫,司马瑶不怀疑他的话,但是她也知道,五年的暗卫在各个方面的能力都会大大消减,皇爷爷给她和哥哥留下的王牌已经不能护他们周全了,他们兄妹只能依靠自己,收锋敛芒,积攒实力,除了忍和等,现在的他们,别无他法。
“冏叔,我先去收拾行囊。”司马瑶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正厅,嵇逍站在原地眉头紧蹙。
“去吧。”司马冏点头示意嵇逍。
嵇逍闻言就追了出去,偌大的正厅只剩下了司马冏和仇天隐两人。
许久,司马冏冲着仇天隐深深一鞠躬,郑重的语气中还带着恳求,“前辈,瑶瑶就拜托给您了,小王与田先生一样,只求瑶瑶平安无事地等着我们去接她回来,她虽然从小身份尊贵,可是,她其实很孤独,她心里其实苦得很,她只想着护着遹儿,护着大晋,但是,她却忘了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如果当年没有那句谶语,该有多好。前辈,求您,定要护瑶瑶周全。”
仇天隐深有感触,从第一次见到司马瑶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那个女娃,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他扶起司马冏,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夫会好好保护她,你放心吧。”
仇天隐的话很简单,但是对于司马冏来说却无比的让他安心。
仇天隐也转身离开了,就在马上踏出门的时候,他留给了司马冏一句话,“只要不忘本心,纵然波涛汹涌,也难以动摇你心。”
“多谢前辈!”司马冏脸上带着几分了然,冲着仇天隐远去的背影拱手行礼。
司马瑶一言不发地在前面走,嵇逍也无声地在她身后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谁也没有说话,终于在司马瑶到了自己院子的时候,她叫住了转身的嵇逍,“我做得对吗?”
嵇逍一愣,背对着司马瑶,仍然没有说话。
“如果,皇爷爷还在,他会同意我吗?”司马瑶继续问,“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但是,我是不是又给大家添了麻烦?”
嵇逍缓缓转过了身,看着司马瑶,风把她的头发了起来,她的眼睛里有忧伤、有困惑,还有自责。
嵇逍把手放在了司马瑶头上,道:“对与错,做了才知道。”
“可是,如果我做错了,我会惹祸,会有麻烦的!”司马瑶低下了头,茫然得像迷了路的小兔。
嵇逍笑了,手指温柔地把扬起的发丝掖到了司马瑶耳后,声音温柔,“惹了祸,我给你顶着,你就负责在前面走就好了,什么都不必多想。”
“可是惹了祸会有麻烦,会……”司马瑶咬着唇。
“司马瑶,别让自己那么累,想做的就去做,不要让自己后悔,没有做,你永远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不是吗?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只要去做我们想去做的就好了,不要顾虑,不要退缩,更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如果你惹祸了,我们就尽力去弥补啊,可是如果你违背自己的心意的话,你希望的一切,就只能存在于你的幻想之中了,你永远没有实现的机会了。”嵇逍稍微弯了一下腰,正视着司马瑶的眼睛。
“如果,没有办法去弥补怎么办?”
“呵,”嵇逍轻笑一声,“那就尽全力去弥补,然后,我们从头来过!”
“我们?从头…来过?”司马瑶咀嚼着这几个字,“我们从头来过,是啊,我们一起从头来过!”
看着司马瑶眼睛里的光彩,嵇逍知道司马瑶想通了,他知道司马瑶从内心里缺乏安全感,她总是担心自己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她也总是担心自己会做错事情造成无法挽救的后果,她更怕她身边的人会因为这样而抛弃她,那么嵇逍就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他,还有他们,都会在她身边,哪怕要从头来过,他们也不会抛弃她。
嵇逍目送司马瑶被采菱迎进了屋子之后仍未离去。
“可以啊小子,安慰人还挺在行!”仇天隐的声音中带了几分促狭。
嵇逍并不惊讶,只是转过了身,果然仇天隐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
“你很了解瑶瑶啊!”仇天隐向着嵇逍走了过来。
嵇逍还是没有答话,但是面上却带了暖意。
“听说,先帝把瑶瑶许配给你了?”仇天隐一脸八卦地问。
嵇逍无奈扶额望天,他仇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听这些事,“师父,我们还小呢!”
“小点儿也好,感情从小得从小培养么!”仇天隐摸着下巴,“你就告诉师父,先帝是不是把瑶瑶许给了你?”
仇天隐问得直白,嵇逍也难得的脸红了,“先帝说,必须要阿瑶也同意才行,一切要以阿瑶的心意为主。”
仇天隐看了一眼嵇逍,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去,背影中却带着几分伤愁,嵇逍一直在司马瑶的院子外面站着,直到文语来催他回去整理行囊,他才回自己的住处。
“公主,这个要不要带?”采菱拿着一个精致的布偶问道。
司马瑶摇了摇头,“除了那把琴还有那支萧,其他的什么摆件都不用了。衣服也不要拿太多,就把秋冬要穿的拿上就好了,那些贵重的首饰都不拿,带些简单的就好,尽量轻装启程。”
采菱应下,便到一边去收拾,司马瑶还是坐在原处,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公主,这个镯子?”采菱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一个木镯,桌子上刻着盛开的海棠花和梨花,古朴又精致。
司马瑶伸手从盒子中拿出了镯子戴到了自己的左手腕上,采菱合上了空盒子又继续去整理,司马瑶的右手覆在镯子上,手指顺着镯子的纹路轻抚,她突然想起了谢玖——她的母亲,她其实知道这个镯子是她送的,所以临行前去看望谢玖她特意戴上这个镯子,她看到了谢玖眼睛里的光芒,司马瑶对谢玖的心情一直很复杂,虽然谢玖在宫里生下她,但是她从小都没有在她身边长大,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在自己的寝宫里参香礼佛,连下人欺辱她,她都一笑而过,她对什么都是畏畏缩缩,有点什么动静都可以让她受惊,甚至她都不敢去抱抱司马瑶和司马遹。
“呵,”司马瑶发出一声轻笑,面上却都是悲伤。
“公主,奴婢都收拾好了。”采菱小心翼翼地看着司马瑶道。
“哦,这么快啊,那你快去整理你的东西吧。”司马瑶回过神来。
采菱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放心地看着司马瑶。
“无妨,快去吧,明日早些唤我起来。”司马瑶安慰道。
采菱出去之后,司马瑶叹了口气,走入内室休息。
次日,天刚蒙蒙亮,司马瑶没有等采菱来唤就自己起来了。
“公主,今日起得好早。”采菱端着一盆清水进来看到司马瑶已经起来了,很惊讶。
“嗯,昨晚睡得早。”司马瑶接过采菱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
“公主,奴婢服侍您洗漱更衣。”
司马瑶洗漱过后,正要穿衣,院子外传来练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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