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上到二楼,众人落座,却是朱沈二人一桌,四位青衣管事一桌,余下家仆在楼下吃食,主仆之分井然。
“小二儿”众人坐毕,李管事叫道:“好酒好菜尽管上来!”
小二一对势利眼子立马看出来者不凡,陪笑道:“这就来。这就来。”
沈伉觑眼看去,只见店子里已有七八桌客人,都是往来客商打扮,不过靠窗处坐着两名男子却自不同,都是黑衣如墨,其中一个满脸髯须,望之得有三十郎当岁,鹰鼻深目,表情却是满脸滑稽之色,另一人约莫也就二十岁上下,白脸无须,眼神却甚是清冷,右手边放着狭长的乌黑丝囊,不知盛着何物。
二人似乎颇为警惕,沈伉只是目光一扫,青年那清冷的目光就转向此处,随即收回,低声与那髯须汉子说着什么。
沈伉却没当回事,如今这大明北有鞑靼犯边,南有倭寇为患,各地强人林立,江湖豪客经过杭州这江南重镇并不稀奇。
“各位大爷,这可是小店的名菜。”店小二端上一个白瓷盘,含笑道:“名叫‘西湖醋鱼’。”
沈伉定睛细看,只见盘中一条草鱼分成两片浸于红亮芡汁之中,此时正冒着腾腾热气,一股酸甜之味诱得众人口水直流。
“众位爷,咱小店这西湖醋鱼,实是咱们杭州府一绝,选用体态适中的草鱼,先在清水中饿一二天,除去泥土味。然后再将鱼劈成雌雄两爿洗净,用沸水氽熟,最后淋上糖醋芡汁。众位爷请看,这道菜色泽红亮,肉质鲜嫩,酸甜可口,还请慢用。”店小二这套词显然说得极熟,张口就介绍起来。
“呸!”靠窗那髯须大汉啐了一口,一口北方口音大叫:“挨千刀的呱噪货,呜哩哇啦说个不停,你们这鱼一股子土腥味,这特么让老爷们怎么吃?”
店小二儿的脸一下变得刷白,头一回招揽客人还招揽出错来,不停地躬身作揖,满脸堆笑地赔不是。
沈伉伸脖偷看,就见那桌上饭菜已是一空,醋鱼更是只剩一根骨刺,这髯须汉子摆明找茬要吃白食。
沈伉回头看了眼朱瑜,就见他微微皱眉,显然也是看得明白,只因此处人生地不熟,不好发作罢了。
啪!一个巴掌甩在店小二脸上,顿时五个指印显出,痛得他眼冒金星、泪水长流。
“老爷们出门吃食,什么时候兑过现钞,记账吧!”那髯须大汉喝到,同桌的白净青年却一直未曾言语。
朱瑜侠义世家出身,兼之本来脾气就冲,此时气往上冲,终于忍耐不住,伸右手往桌上重重一拍,说道:“甚么东西,两个不带眼的狗崽子,敢到江南来撒野!”
那髯须汉子好似没想到还有人会出头,调笑道:“赵兄,人家在骂街哪,你猜这绣花枕头骂的是哪一个?”
那姓赵的青年抬眼看了一眼朱瑜,哈哈一笑,面露戏谑之色。
朱瑜在这江南横行惯了,到这地步哪还忍耐得住,提起桌上的锡酒壶,兜头摔将过去,炼体之境岂可小视,酒壶夹带呼呼风声,直奔那汉子而去。
谁知那髯须汉子一避,锡酒壶越过窗户,直摔到酒店门外的青石路上,一声巨响之中,酒水四溅。
听到这厢开始打闹,酒楼上的其他食客纷纷逃下楼去,唯恐祸及自身,只留下店小二和刚刚赶到的掌柜的哭天喊地。
看到自家主人已经动手,朱府的四名青衣管事站起身来,抢到那二人身旁。
李管事喝道:“这位是嘉兴朱家的朱二公子,瞎了你们的狗眼,敢到太岁头上动土?”这“土”字刚出口,左手一拳已向髯须汉子脸上猛击过去。
那汉子左手上翻,搭上了李管事的脉门,用力一拖,李管事站立不定,身子向板桌急冲,接着那髯须汉子左肘重重往下一顿,撞在李管事的后颈上。喀喇喇一声,李管事撞垮了板桌,连人带桌的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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