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昭的神情由哀伤变成了悲愤,双眸里有一团亟待被释放的怒火在灼烧。
“都是父皇的错……错信奸人言,没有早早的把兵权交给你,还夺了你的府兵……父皇悔恨……你怪父皇吗?”
南宫昭流泪,“儿臣不怪父皇……父皇何罪之有?”
皇上偏过头直直的望着房顶,似在回忆,“父皇一生……一生心胸狭隘……惧子争权,宁可放权予外戚,竟不容子嗣过早……过早的起势……哎……”皇上微闭双眼,“寡人终酿大祸,悔之晚矣!晚矣!”
南宫昭安慰道,“父皇身处一人之巅,高处不胜寒……您已经做的很好了。虽然父皇曾冷落儿臣,但……但是,儿臣每逢凄苦之时,想到的依然是少时父皇教儿臣读书的场景。”南宫昭看着消瘦的皇上,勉强的挤出微笑,强装出一丝宽慰,继续道,“那时,儿臣顽皮,还撕坏过圣旨,可父皇慈爱、有耐心,从没对儿臣发火。十岁那年,朝野争储风波四起,是父皇果断把太子位给了儿臣……让其他兄弟好生嫉妒……这些,儿臣都没有忘记。”
皇上神色凄凄望着烛光下的南宫昭,伸手去摸南宫昭的脸,“可是……可是我儿长大后,就处处遭父皇限制、防备啊……”
此时,有一股又暖又酸的气团在南宫昭胸口翻腾,他轻轻昂起头,阻住即将下落的眼泪,然后用低沉浑厚的语调说,“其实父皇已经把最好的给儿臣了。”
皇上颤颤巍巍的伸出另一只手,努力的抱住南宫昭的手,“我儿真的一点也不怨父皇?”
南宫昭语气温柔的安慰道,“父皇虽是天子,可在儿臣心中,父皇只是父亲,最普通的父亲,做儿子的只是敬您爱您,却不畏惧。即使父亲打骂孩儿,孩儿既然不畏惧,又怎会记恨?父皇不要多想了。”
皇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儿比寡人强多了,竟有先祖遗范。寡人没有看错你,大昆可以放心的托付给你了……”
皇上竭力的欠欠身,似乎是要翻身,却力气不济翻不动,莫公公赶紧上前来帮助皇上,却看到皇上微微欠起的身体下藏着一样东西。皇上眼神示意莫公公,莫公公意会,将其抽出一看,竟然是一张微皱的锦帛,皇上接过锦帛塞给南宫昭,“这是父皇最后能替你做的了……”
南宫昭打开锦帛一看,竟然是尚未装裱的亲笔传位诏书,“父皇……”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皇上消耗了极多的体能已经有气无力,但忽然想到重要的事,又嘱咐道,“曲水尽头的猷骊部落与大昆有渊源,危急时去借力寻求帮助。我儿切记。”然后皇上无力的挥挥手,将头偏向了龙榻里侧,闭上了眼睛。
南宫昭努力的将“猷骊”二字印入脑海,将诏书塞进了胸前。他思虑停留太久出宫更为困难,看着形容枯瘦的父皇,说完一句“父皇一定要等我”便不舍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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