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兄莫要取笑罢。”林复生掩面摇头,一声轻叹。

“哪是取笑,为我等心声。”沈秋接口,满眼羡慕。

沈昀青指尖摩挲着茶杯,低眸,未理会任何人。

岚凤吃罢早食就匆匆离去,不见身影。

胡安安端着茶,嘴角微抿,笑得端庄婉约,似副仕女图。茶烟袅袅,糊人眼睛,一切都显得有些虚假。

眼珠左右转转,见两人都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为不冷场,沈秋再次开了口。

江城花神节自三十年前起出,后一年一开,附近城池都有耳闻。

沈秋几人听闻多时,一直未有机会瞧瞧。月前结识林复生,听他描述花神节种种妙景,几人更是心生向往。

不久,林复生告辞,道要去江城。三人商量一下,便缠着一道来。

死者陈海原是不大要来的,据说他有相熟的人去了江城,被几人也劝,才同意了。

一行四人是六天前来的江城,那时房源尚有空余,林复生便道一人一间。

游玩了几天后,随着花神节至,客房就紧张起来。陈海是个头脑灵活的,见状就与众人商量,将房间让于富豪换取铜钱。

几人家世都只一般,出来玩了几天正是手头捉襟见肘的时候。一商量,都有意动。唯林复生不愁银钱,坚决拒绝。

后就林复生房间不动自己单住,沈秋的不动,其余两者腾出售卖。余下三人挤在一处睡去。

昨天晚上,陈海一脸为难的找了哥几个,说他以前认识的一个熟人想来见见他,但她现在落身处不好,不想叫其他故人瞧见。

沈秋几人虽对陈海口中的‘熟人’好奇,却没有多问,揶揄几句,就腾出了房间。

陈石原是想去找林复生挤一挤,因没见到人就等在了外头,不成想,他喝了酒,酒意涌上,不知何时睡去了。一觉醒来天大亮,才发现自己找错了门。

醒来后,曾回房欲换衣,见房门紧闭,怕打扰堂弟的好事,又折回大堂。

沈秋脸皮薄,不好意思问,去找店掌柜,借了柴房窝一夜。幸好天热,凑合着倒也能睡。

地硬,原以为会睡不好,不想起迟了。

匆匆忙忙离开柴房,与廊道上正好碰上陈石,一见二人衣裳都未换,互相一笑。特意找了店小二去房间一探,自己去附近等着。

不想,却听见小二哥惊叫。

二人齐齐赶至,一见房间内景象,顿时同店小二一般瘫倒在地——那陈海竟是死在了房间里,且死状极惨。

沈秋胆子更小些,当场昏厥。

“怎么个惨法?”胡安安好奇追问。

沈秋回忆起那时场景脸色就是一白,手指哆哆嗦嗦给自己倒茶,连灌了好些茶想叫自己镇定下来。

陈石亦好不到哪去,极力微笑,笑容却着实僵硬。唇畔颤抖,牙关无法紧闭。

林复生状态好些,面色沉静,盯着自己手中茶杯看,一语不发。惹来胡安安诧异一瞥。

他似有所觉,忽抬头道:“我是自己独自在房里睡了一夜,也喝了酒,府衙搜房时才醒。那时房间已经被封闭,因此未曾看见陈海兄惨状。”

胡安安恍然,对他甜甜一笑。

林复生略有失神,抿紧唇畔,垂眼,不再看人。眼角悄然红了一圈。

“还是我来说吧,”沈昀青环顾四周,嘴角微扬,隐隐有几分嘲弄,“那陈海的血被人放干了,流了一地。四肢被砍下,肚子开肠破肚,命根子则被踩烂了塞进嘴里,死状极其恐怖。”

胡安安照着他的描述略微一想像,立时寒毛耸立,血色退却。

沈昀青无奈:“胆子这般小,竟还敢嚷着要去看。”

“我不是好奇么。”胡安安呐呐道,“我还没见过人死是怎么样的。”家里人和自己不算。

沈昀青摇头,叫众人散去,不许再对胡元娘提。

他面色冰冷,气势十足。后生三个不想惹他,便起身离席。

临走前,林复生塞给胡元娘一个油纸包。

胡安安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块半透明的白色方状糕点。

“这是?”她疑惑地眨眼。

林复生露出个复杂的神情,道他有个妹妹与胡安安差不多年纪,幼时最爱食玉露糕。昨儿个上街看见有,就买了些。

“回来才想起,她是吃不到的。”

说这话的时候,林复生脸上的表情十分难懂,像是在追忆什么,嘴角含笑,眼眶泛哄,欲悲欲喜。

“我与她自小就分离了,最近才重逢。”他长长一叹,看着胡安安微笑,眼神没有焦距,宛如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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