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皮卡车终于停了下来。“到了。”驾驶员对李燕说。

李燕付了钱,带着纸袋下了车。

脚下是泥巴和依旧坑洼不平的土路。路两边盖着很多临时搭建的工棚。

这里的工棚,不是像城市里那些房地产建筑工地上的整齐划一、集装箱式的活动房,而是就地取材,有用木板搭的、有用砖块垒的、有用泥土堆的,各式各样简陋至板。

没有窗户,门都是歪歪扭扭的甚至有些房没有门,一个布帘子就代替了。

每个工棚的墙都多多少少有些裂缝,下雨天外面下大雨,房里就会下小雨。

工棚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脏兮兮的男人,偶尔出现几个女人,也大都在蓬头垢面地洗衣服、淘米洗菜,看样子随丈夫来工地打工的妻子。

这些男人女人都好奇地看着李燕。

李燕今天穿了一身艳丽的衣服,在这个灰蒙蒙尘土飞扬的工地,格外显眼。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急忙把视线望向远处。

这些工地和工棚修建在半山腰上。生活用水基本上是从山上流下来泥巴水沉淀后,煮沸饮用。买菜买水果什么的,就别想了。

山路沿着大山绕了无数个大圈,估计走路到山脚,都要走一天,更别说进城买菜了。

听承业哥说,工地上每个星期开一辆车进城采购一次。然后后勤的大姐做盒饭给工友吃,做啥吃啥,挑三拣四就得饿肚子。

前方是一条正在修建的高速工路。几辆挖机正在一个峭壁上吃力地挖着土,然后一些渣土车满载着这些阻碍修路的泥土,奔向另一个地方倒掉。

用不了多久,一条宽阔的高速公路就会建成通车、大大小小的汽车就会在上面奔驰。

没有谁会注意这些修路工人的艰辛。

不知道承业哥是不是在那里挥汗如雨?

李燕脚步迟缓了下来,心里有些纠结,一个声音在指责自己:你一个好好的未婚姑娘,为什么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去当可耻的第三者?另一个声音在辩解:结婚又不是卖身契,为了自己的幸福,拼吧。

她怀着矛盾的心情,拨通了李承业的手机:“承业哥,我到了,你在哪里?能来接我一下吗?”

一个黑洞洞的未完工的遂道前,李承业正在和两个农民工烧着香和黄纸。

贵州大山多。高速公路穿山而过,沿途需要不停地挖通山体,修建隧道。李承业负责的这个隧道从开工后,就不断出事。

一会儿是洞里石头掉下来砸伤了人,一会儿是工友莫名其妙地从高处作业的地方摔下来受伤。

工程进行得很不顺利。李承业知道这在行内有一个说法,就是“撞邪”了。得烧香烧纸祭拜。

他点上香烧了纸,念念有词,一脸虔诚。

手机响了,是李燕打过来的。

他问清了李燕的位置,祭拜完毕后,给那两个农民工打声招呼,就急急忙忙地去找李燕。

工地上很忙,他只想尽快把李燕应付了,回来继续忙工作。

“燕子妹妹,谢谢你还跑来工地看望哥,工地路远又不好走,以后别来了。”李承业有些不自在,他并不想跟这个叫燕子的同村女孩子单独相处。

“刚好路过,就顺便过来看一眼哥。我要回李家村,也准备去看望一下伯伯婶婶,哥有什么话或者东西要托我转给伯伯婶婶的吗?”李燕的眼神里满是真诚。

提及父母,李承业眼睛亮了。父亲生病回家,他一直放心不下,一直心心念念牵挂着。他感激地看着李燕:“谢谢你燕子。我给父亲买了两盒药,正愁怎么寄去,既然你要回家,那就麻烦你了。”

李燕微微一笑:“兄妹之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咱俩别像木桩子一样杵在这里讲话。走吧,去你的房间拿药去。”

李承业心情轻松下来,走在前面带路,去自己所住的工棚拿药。

李燕一边跟着一边在李承业身后温柔地说:“承业哥,你瘦了。要多吃点好吃的补补身体啊。嫂子常来看你吗?”

李承业:“没有,路太远了。这里条件差,带着孩子不方便。”

李燕:“我听说伯伯生病了,要紧吗?我从省城带了些东西给他老人家,希望伯伯能早日康复。”

李承业:“谢谢你,燕子。”他想起妻子苏小听,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到了李承业所在的工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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