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娘,这五十两银子是定金,若你能把我的脸治好,如同桂丫那般,我定然另有重谢!”一进陈芝芝的闺房,潘淑芬就从袖中掏出五张十两面额的聚宝阁银票,拍在桌子上。    她抿着嘴,目光带着些许希冀,紧紧地盯着陈芝芝。见陈芝芝有些发愣地盯住自己手底下的银票,潘淑芬想也没想,就把银票推到陈芝芝面前。    潘淑芬出手阔错,陈芝芝和香桃都有些被吓到。    陈芝芝兜里揣过的银钱,最多不超过五两。绕是她辛辛苦苦攒了十来年的压岁钱,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二百两。    想到自己那小匣子里压岁钱,陈芝芝心中不无感慨,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五十两就跟五个铜板似的打发了。    如今一大笔钱就这么横在眼前,还是预付给自己的,陈芝芝哪能不心动。    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陈芝芝笑了笑,取了上头薄薄的两张,又把剩下的三十两退还给潘淑芬,道:“等我给潘小姐治疗一段时间,倘若你满意,余款再付也不迟。”    二十两,也能够普济堂一大家子两三个月的嚼用。陈芝芝觉得,二十两的定金银子,实在是够了。    潘淑芬有些惊讶地看着退回到自己跟前的银票,想说些什么,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把钱收起来了。    她望向陈芝芝,脸色不像方才那般凝重,微微一笑,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这些日子姚天宝不在家,也不知是去哪个地方了,潘淑芬在姚太太面前问了好几回,姚太太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潘淑芬想,她得在表哥回来前把脸治好了。他不就是嫌自己长得不漂亮嘛,若她便漂亮了,自然会同意姑母姑父的话,来娶她。    陈芝芝领会到潘淑芬的急切,可是这治痘痘最是急不得的。    为免意外,陈芝芝决定还是把话说清楚:“我治酒刺面疮的法子,不是一次就见好的。我把桂丫的脸治到这种程度,前后花了近一年时间,不知潘小姐是否有这个耐心等得起?”    “一年?!”潘淑芬闻言,捂着脸惊呼一声。一年对她来说太长了,再说了,表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她下意识地拒绝道:“不行,太慢了!”    陈芝芝心中叹了一口气,暗道果然如此。她见潘淑芬如此坚决,只好忍痛割爱,把还未收入囊中的二十两银子退还给潘淑芬,道:“那潘小姐,恕我无能为力。酒刺面疮最容易反复,多则一年两载,少则半年数月,并非一蹴而就之事。”    潘淑芬没想到陈芝芝毫不犹豫地就把钱退了回来,又见她真像是一脸为难的样子,心中一时拿不定主意。    可一想到桂丫恢复如初的脸蛋,潘淑芬不能不心动。    陈芝芝见潘淑芬犹豫的样子,虽然想给她挤痘痘的欲望空前强烈,但还是劝了一句:“潘小姐,不若再细细考虑一番……”    “不必了!”陈芝芝话音未落,潘淑芬便拿定主意了。不管如何,眼下总得试一把。    陈芝芝闻言眼睛一亮,努力按耐心中的激动,毫不客气地把原本推到潘淑芬面前的二十两银子又收回来,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人嘛,是不能和钱过不去的!    …………  潘淑芬心急,当陈芝芝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第一疗程,潘淑芬当下拍板:“就现在。”    陈芝芝自然应好。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潘淑芬净脸。    香桃把净脸的布帕子和铜盆替潘淑芬摆弄好,自有她的丫头来接手伺候。    陈芝芝站在一旁看着。她想看看平日里潘淑芬都怎么卸妆的。    只见丫鬟将布巾拧了半湿递给潘淑芬。潘淑芬对着妆镜,将脸上的粉从额头到下巴一点点擦过去。    她脸上的妆粉扑得很厚,才擦完额头,白色的布巾上,已经很明显印了一层淡黄色的脂粉残留之物。    而额头上,少了脂粉的遮掩,陈芝芝已经隐约看见许多散布着的闭口粉刺。    潘淑芬很熟练的将布帕子翻到干净的一边,继续擦脸颊和鼻子。    中途丫头重新拧了一回帕子,带着脂粉的帕子一下水,铜盆里原本清澈的井水已经涣散出微微的浑浊。    湿帕子把潘淑芬脸上的妆粉沾走了大半,原本刻意掩饰的面疮酒刺就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尤其是那些已经泛紫发肿的痘痘,尤为显眼。    可这般净脸的法子到底弄不干净,脸上依旧残留了不少未卸的残妆,潘淑芬脸上真正的情况,陈芝芝没办法做判断。    陈芝芝下意识地往潘淑芬跟前走进了两步,想告诉她哪里没有弄干净,哪里还需要再擦擦。    谁知潘淑芬用湿帕子抹了两下下巴,就把帕子递回给身边的丫鬟,扭头对陈芝芝道:“洗好了,咱们开始吧。”    陈芝芝挑了挑眉,看了看潘淑芬身后那盆已经浑浊的水,又转回目光望向她,问道:“潘小姐,夜里都是这般净脸的?”    潘淑芬点了点头,随后又添了一句:“你们家帕子太硬了,硌得我脸疼。”她平日里都是这般卸妆的,她们家的姐妹也是。潘淑芬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说完,她转头对着妆镜看了看自己的脸,那些酒刺面疮就那边大大咧咧地摆在她脸上,当真是难看死了。潘淑芬一时觉得心烦得很,心想,果然还是上妆的样子最好。    陈芝芝只觉得眼前无数条黑线飘下。她吩咐香桃重新去打一盆干净的水来,又从一旁的小匣子里拿了一块自己做的洗脸膏,让潘淑芬重新再洗一次。    洗脸膏是陈芝芝一个月前新研制出来的。她把皂荚粉加到了玉女桃花粉中。这样子做出来的膏子能打出泡沫,配合益母草做的草木灰,净脸效果虽然比不得现代洗面奶,在这古代却是难得的好用。    见潘淑芬满眼疑惑,陈芝芝很严肃地把妆镜摆在她眼前,对着镜子指了指道:“潘小姐平日里妆粉扑得太厚,方才那般洗法是洗不干净的。”    潘淑芬将信将疑,但陈芝芝现在是她的大夫,医嘱自然要听。    她按着陈芝芝教的法子,重新弄湿了脸,又用打湿的手心搓着洗脸膏,手心很快就打出泡沫来。    潘淑芬抬头看了一眼陈芝芝,随着她的动作将泡沫抹在脸上,揉搓着。    泡沫好像进到她的眼里和嘴巴里,潘淑芬有些难受的眯着眼,紧紧抿着唇,耳边是陈芝芝的指挥声:“下巴还有……鼻子两边……还有耳朵附近……”    “现在,把水捧到脸上洗干净。”潘淑芬现在就像是个听话的学生,陈芝芝说什么,她就照做。    当清冽地井水带走那些泡沫时,潘淑芬只感觉脸上原本残存厚重的东西好像被一并卷走。    她闭着气连续往脸上捧了几捧清水,才感觉眼睛和嘴角上沾的泡沫被洗干净了。她许是憋了太久,紧闭着眼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一旁的丫鬟连忙递了一条干帕子给她搽脸。    “和刚才比感觉如何?”陈芝芝看她擦着脸,一边问道。    潘淑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少了那种黏腻感,她只觉得脸上一阵清爽。只是触手之处,那些酒刺面疮的起伏愈发明显。    潘淑芬摸脸的时候,陈芝芝也在看她。她微微掩住讶异之色,心想,潘淑芬的脸,比想象中的更严重。    脸上下巴额头有许多闭口粉刺和成熟的痘痘尚且不说。因为潘淑芬长久时间卸妆不彻底的坏习惯,她的毛孔已经堆积了许多脏东西。    方才因为妆未卸干净,陈芝芝瞧得不大清楚,而现在,她脸上所有的情况都暴露无遗。    潘淑芬脸上的黑头已经被氧化得很严重,把毛孔撑的很大,个个约莫半粒芝麻大小,零零散散地散布在脸颊上。    而潘淑芬的鼻子似乎更糟糕。陈芝芝站在她的一臂之遥的地方,都能瞧得很清楚,她鼻子上毛孔粗大,粉刺似乎不够空间,都已经呈向外生长的状态。    陈芝芝抚了抚额,她难以想象,潘淑芬平日里脸上是扑了多厚的妆,才能将这些全部遮掩住。    可潘淑芬的行为,在陈芝芝看来,完全是自寻死路,陷入无限的死循环。她卸妆不彻底,脸上的酒刺面疮严重,为了遮掩,潘淑芬就化更浓厚的妆容,导致毛孔堵塞更严重。    屋里三双眼睛都盯着她瞧,潘淑芬被看的有些难受。她跑去镜子前,一看自己的脸,恨不得把镜子直接摔了。好像用陈芝芝的洗脸膏洗了一下,她的脸更丑了。    就那么一眼,潘淑芬顿时觉得有些难受又绝望。她看着屋里的三人,随便一个人的脸蛋都比自己的来得好。心中一难过,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陈芝芝最见不得女孩子哭,立马上前安慰她:“咱们慢慢来,我一定把你治得像桂丫那般好!”    因为有桂丫这个活招牌,陈芝芝说的话对潘淑芬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等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潘淑芬显然被陈芝芝的行头和装备吓到了。    陈芝芝温柔朝她温柔地笑了笑,只不过陈芝芝大半个脸都被遮住,潘淑芬完全感觉不到。    陈芝芝动手前依旧柔柔地打了预防针,道:“有点疼,你得忍忍。”她今天打算先攻克潘淑芬的鼻子。    谁知陈芝芝才一下手,潘淑芬就惊呼一声:“好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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