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釉青迅速反应过来,她手朝着那结界虚空一抓,结界瞬间就散了去。待她平静的躺下时,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屋子门口。 赵大夫本名唤作赵明生,是这村中唯一的大夫。 刚走入房内,赵明生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他看着平静躺着床上的刑釉青,拧着眉头 道:“这……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临近祭祀,竟然敢将外人带入村子里,要是惹怒了海神你们担待得起吗?” 凌岸山和月娥,早就猜到会是这番场景,他二人皆连忙摇起了头。凌岸山见赵明生脸色越来越差,有隐隐发怒的迹象,他焦急之中,便扯了个谎解释了起来。 “这是月娥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只待两日,月娥那亲戚便会来接她回去的。” 显然赵明生并不相信凌岸山所说的话,他边摸着自己的下巴处的短须,边若有所思的望着凌岸山道:“你们家老夫也是知根知底,你二人哪来什么远房亲戚,还不说实话,惹怒海神的后果你们是见过的!” 想起海神,凌岸山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月娥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海神是凌岸山他们这个小渔村,自祖上以来,一直供奉和信仰的一个神。在这个小渔村形成之初,这位海神就一直盘踞于此了。 村子里每年都会进行祭祀,来特此祭拜海神,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若有违背者,那么海神将会发怒。接下来的一年,他们别想从海中打捞起任何东西。运气差点的,甚至会直接葬身于大海。 关于村中来了外人惹怒海神之事,发生于二十年前,恰好是临近祭祀海神的时节。 那时村子里有一位姓孙的人家,孙家的当家人名唤孙行,孙行不像村中其他人,全部生活来源靠出海打渔。他是远近闻名的木匠师傅,也不知他从何处寻师,学得一门巧夺天工的木匠手艺。靠着这门手艺,孙行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便成了村子中最为富有的人。 可不管孙行多富有,村中的人都没有嫉妒于他,或者纷纷效仿,而是老老实实照常出海打渔。 孙行生活富足后,也曾想要离开这个小渔村,但他的老父亲却说什么都不愿离开,孙行是个孝子,不忍将老父独自留在此地,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小渔村临山靠海,出村只有一条窄小的山路,孙行出行十分不方便,他原本想要出些银钱,将山路修宽一点,方便大家出行,可谁知却遭到了当时村长的极力反对,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也不是很赞同,就连他那老父也是极力反对,最后此事只好作罢。 孙行想不明白,为何他原本的善举会遭到这么多人的反对,他有问过自家老父,老头子的回答很简单:怕得罪海神。 其实就在整个村子里的人,对海神之事深信不疑时,孙行一直都不大相信,他始终觉得村子里的人过于愚昧,什么海神,不过老祖宗门没事瞎折腾出来的,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跟自家老父说。 孙行对这位传说中的海神,早就有些不满。年年给那海神供奉也就罢了,现在连修个山路都要受他限制。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祭祀海神的前两日。 当时孙行从村外带回了一个浑身鲜血的男子,他说是从回村的山路上捡的。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淳朴善良,虽突然看到一个血人,开始会很害怕,但接触一番下来,倒也能接受。就连当时的村长和老人们,在孙行的劝说下,也没有再反对孙行救下这名男子。 男子在孙行的救助下,慢慢好了起来。这男子说自己山中的一个猎户,在追一头狼的过程中,不小心滚落下了山崖,幸好孙行路过救下了他。 男子对孙行是感激不尽,在他伤势好后,每日都抢着帮孙行家干活。男子通过孙行,知晓村子中有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他觉得好奇,便对孙行说,等过了祭祀再回去。孙行没有反对,答应了下来。 可一切的怪事,都发生在男子伤势好后。先是威海之上,时不时出现巨浪,那巨浪之大能遮天蔽日;后是,时常在半夜,渔村中的村民总能感觉到一阵山摇地晃的感觉,每次都吓得他们跑出屋子,结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当然平静只是暂时的。在祭祀当日,村民们发现孙行一家,以及那名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村民们担心孙行一家出了什么事,绕着整个村子以及后山找了大半日,也没能找着他们。碍于祭 祀时辰已快到了,大家也就此作罢。 当时的凌岸山,十三四岁的年纪,月娥也不过十一二岁,他们亲眼目睹了那一场祭祀的惨状。 当时天空湛蓝得如同海中的海水,没有一丝瑕疵,连囤积的白云都看不到,继而就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突然狂风大作,天色暗了下去,原本的蓝天被无数密布的乌云掩盖,紧接着一道道闪电从虚空之中闪现,直劈向威海深处,大概劈了十九下,这乌云才渐渐散去…… 不过一会儿,整个天空又恢复了晴空万里,仿佛刚刚的乌云和闪电,是他们产生的幻觉。 当然不会是幻觉,因为在不远处的祭祀台上,村长的头不见了,只剩下一具干瘪的身子……地上不见丝毫的血迹,而在村子的周围不远处,分别摆放着原本消失不见的孙行一家的头颅,那些头颅的双眸都未闭上,皆是瞳孔外突,面露恐惧之色…… 当时众人皆吓得一哄而散,谁也不敢再提那件往事,而村子里所有的老人,把这一切灾难归咎于,村子里来了外人,海神不喜欢,所以发怒才造成的,那是海神给他们的警告。所以往后的二十年,村子里变成了几近蔽塞的村落。 月娥用手肘推了一把陷入沉思中的凌岸山,凌岸山这才回过神来,他一抬眸便见赵明生正定定的望着他。 凌岸山轻咳了一声,磕磕巴巴解释道:“这……是因为……” 可这时赵明生却伸出手摆了摆,示意凌岸山不要再说。 “先看看这女娃儿的情况吧!老夫是个大夫,可不是村子里的那些顽固老头!她,老夫暂且不会 说出去,只是尽快送走,若是被那些人发现,这小女娃儿可就危险了。” 听完赵明生这一番话后,月娥和凌岸山对视了一眼,眸子间溢满了激动之色。 相较于村子里其他几位老者,赵明生确实算是比较近人情了。 赵明生直接走到了床前,他将药箱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之上,然后便径直走到了刑釉青身侧。 刑釉青不动声色的躺着,从刚刚他们的谈话中,她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词,海神?她是修仙者,虽然现在修为不高,但前世她也是在大门派之中待过的,不说见识广博,但至少会有所耳闻。除非像之前那无法解释的错流空间,她是一无所知外,对于离境大陆上的一切,她还是熟悉的。 能在海中自有畅快生活的族类,定然不会是人族,应该会是某种海中妖兽,在此盘踞修炼多年,只是此地灵气单薄,并不是一个绝佳的修炼之地,若真是妖兽,它为何会选择此地呢?难道另有玄机。 就在刑釉青暗自思考之时,小旗子适时的插上了一句:“就算是有妖兽,你也别多想,依你现在的修为,说不定对方捏你比捏死只蚂蚁还要容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的。”刑釉青也不客气,这家伙愈发猖狂了,不经过她的允许,私自窥探她的意识海,就跟喝口水一样,想来就来。 “小爷懒得与你争论,哼!小爷只是提醒一下你而已。”小旗子说完,便没了生息。 刑釉青一狠心也切断了与小旗子之间的神念联系,这家伙说的话没错,不过她也不会真的傻到去冒险追查这海神,她只是寻思想想,并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这小旗子自从那错流空间出来后,它变得倒是有些急躁起来,总是催促她早日离开此地。刑釉青不会傻到这面旗子是真的为了她的修炼,而督促她早日离开,这天上不会白掉馅饼给她捡的,更何况这小旗子在错流空间内的那番表现,来历肯定不会简单。 刑釉青压下脑海之中翻腾的思绪,凝了凝神,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凌岸山他们几个身上。 赵明生正在检查刑釉青的身体各处,当然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并未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其实说起来,若是其他修真者,被一个凡人这般翻弄,怕是眼前这人早就魂归西天了。可……眼前这对夫妇,毕竟救了她,恩将仇报,可是会违反道心的。反正这凡人也不会将她怎么样,她暂且先看看。 赵明生察看了好一番,发现刑釉青并无异常,身子好得很,哪有什么急症的症状。他疑惑的扭过头,望着凌岸山,道:“凌贤侄,这女娃儿可健康得很,你把老夫喊来,就为了诊治她,这无病无痛的,你让老夫从何治起。” 凌岸山疑惑的挠了挠头,他将视线转向月娥,月娥也是一脸的茫然,明明刚刚这小姑娘还是浑身冰冷,怎么可能会无病无痛呢? “怎么不相信老夫的医术?”赵明生吹胡子瞪眼的,月娥见后,立马解释起来。 “您别生气,只是这小姑娘刚刚确实是浑身冰凉,但不知怎么的,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完全好了。”月娥边带着疑惑边解释着。 赵明生听后,脸上的神色才稍稍好了些,他又转过头,再次看向刑釉青:“当真有此事?” 月娥点了点头,神色十分认真的道:“月娥怎敢欺骗于您呢?” “这么说来,确实是件稀奇之事,待老夫再检查一番看看!”说完,赵明生便又要上前察看。 刑釉青哪会让赵明生真的再来检查一遍呢?她猛地睁开了双眼,扭头望向了赵明生。赵明生被她瞧得打了个哆嗦,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儿,为何总给他一种很压迫的感觉呢? “小姑娘你醒了?”月娥见刑釉青睁开了双眼,喜得连忙走上了前,她不自觉的伸手往刑釉青额 间抚去,却被刑釉青扭头躲了过去。 “你们是谁?”刑釉青睁着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月娥。月娥被她这目光弄得心中怜惜之意大甚,是个可怜的孩子呀! “小姑娘,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凌岸山提着步伐也走近了些。 刑釉青摇了摇头,面露茫然之色道:“没有不舒服,只是我现在在哪?” “你掉入了海中,我恰好路过,就将你救上来了。”凌岸山答道。 “谢谢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小姑娘,你还记得你家在何处吗?”凌岸山借机询问道。 “这里的海边吗?”刑釉青仰头问道。 “对,这里是威海南岸!” 威海?刑釉青听到这个名字,骤然就熟悉起来,威海位于百曲洲最南侧,文莱州西侧。是离境大陆上,最小的一片海域。 这么说来,她还是在百曲洲!她是从徐家的一处秘境内,进入到的错流空间,而她出来,则是从海中出来。这么说来,那片错流空间,一直依附在百曲洲内……小旗子说过,那个空间内有大乘修士留下的阵法……现在想来,刑釉青还是有些后怕的,大乘修士啊,那是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 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幸好出来了,不然……刑釉青又想起,那几位看似如同凡人一般的修士,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何修为,但刑釉青隐隐能感觉到,绝对是无比恐怖的存在。 甩了甩思绪,刑釉青将心思拉了回来,既然此处还是百曲洲,倒是省去了她不少麻烦。徐家,刑釉青在心底冷笑了一声,日后这仇她一定会报的,当然在实力不足以抗衡前,她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小姑娘有想起什么吗?”凌岸山见刑釉青陷入沉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刑釉青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旁的月娥本要伸手扶她一把,但刑釉青先快她一步,坐了起来。 赵明生见此,立马插言道:“老夫说得没错吧,这女娃儿哪像是生病的症状,她这身子骨呀,比你俩都要结实。” 刑釉青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好歹也是个修真者,若是身子比眼前这两个凡人还要差,那她这仙也不必修了。 “咳!”凌岸山略微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满脸歉意的看着赵明生。 “赵叔实在抱歉,让您白跑这一趟了,您放心诊金我会照付的。”凌岸山冲着赵明生拱手鞠了一躬。 赵明生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他衣袖一甩,便转身拿起放在木桌上的药箱,冷着声音对凌岸山道:“老夫好歹是看着你长大的,又怎会计较这等小事,叫你家小子送我一程,这黑灯瞎火的,老了,老了,路都看不太清了。” 凌岸山黝黑的脸顿时一红,倒是他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了。 待赵明生走出屋子后,凌岸山也跟着走了出去,他倒未让修迟去送,而是亲自提着一盏灯笼,将赵明生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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