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死结

台上东方卫视几人依次上去，第一个人测试之后，尤甚刚才东家小辈上去时的静默蔓延开来。　　　　“八阶巅峰。”“八阶巅峰。”　　冷面判官的声音将一片死寂刺出一个又一个窟窿。这是比东家尤甚的丰厚实力。　　　　东方世家是千年前遗留下来的大家族，能够在千年的历史之中不见颓势，可见其底蕴雄厚。　　　　东家的这群小伙伴脸色便不是怎么好看，特别是东莞，怒气冲冲的嚷道，“他娘的，肯定又是靠着什么秘法药物强行进阶！”　　　　术师进阶依靠的是自身的天赋以及后天不断的努力，但也有捷径。砸药砸出来的天才，可以在一定时间以及一定程度上提高天赋。但后果究竟如何，因人而异。多数人无疾而终，甚至遭到反噬，所以嗑药这件事被术师界大部分人所厌恶。　　　　东方卫视便听了这一耳朵，站在台上对着东莞怒骂，“东莞你个混小子，你有种再说一次，天赋不济就乖乖滚回去！”　　　　东莞还没回话，东方卫星直接给了东方卫视一脚，沉声道，“还不下去。”　　　　东方卫视嗷嗷喊疼，恶狠狠的瞪了东莞一眼，然后叮嘱东方茗，“小茗，让他们瞧瞧什么才叫天才！”　　　　东方茗郑重的嗯了一声。　　　　东方卫视便和其他几人一起下去，独留东方茗一人在上面。　　　　“诶！”东方茗一招手就准备喊住几位师兄，怎么大家都一起上，他就要一个人上。　　　　“中途离场，弃权处置。”　　　　冷面判官一声吓唬，东方茗迈出去的步子霎时间顿住。然后他看了看台下，一片乌泱泱的尽是人，还全都盯着他看。　　　　东方茗偷偷吞咽了一下，“好，好的。”　　　　东方茗生硬的走到有原石面前，抬头望了一下，有他两人高，还泛着丝丝寒气。东方茗浑身又是一颤。　　　　判官斜眼扫了一下，“将手放在上面，用出自己全部的术力。测试，开始！”　　　　判官的声音本就高昂，为了让众人听见，更是加了几分力道。东方茗本就紧张，判官这般一吼，他脚下蓦然一抖，整个人往前一倾，直接按在了原石上面。　　　　原石却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绿光亮起，评测直接开始。　　　　被这突然的光芒一吓，东方茗下意识就要松手，但就在此时，从原石里涌出一缕一缕的冰线，在一瞬间游走于东方茗的四肢百骸，惹得他腹胃绞痛，几欲作呕。　　　　原石测评需要共鸣，即是要相互进入，术师将术力灌入其中的同时，原石中一股带着试探的力量会侵入体内。　　　　术师在八岁之时已经有过体验，一般不会惊慌失措。但是东方茗是半道被东方清鸿截胡过来，八岁的时候他还在扒娃娃菜。　　　　东方茗不知此时是何状况，下意识便运起自己的术力去对抗，甚至将放出去的那股力量也慢慢收回。　　　　东方茗的术力在和原石的感应相互碰撞着，结果便是原石上碧绿的光芒一闪一闪的，极不稳定。　　　　东莞看着直笑，“天才？这也是天才，我看是服了药，这会正是境界不稳吧！”　　　　“东莞你给我闭嘴！”东方卫视怒斥一句，便再没心思去管东莞，和其他东方世家的人一样，他们都有些担忧的看向东方茗。　　　　小茗同学啥都好，就是心理素质不太好。　　　　冷面判官看着这扑闪扑闪的荧光，准备在东方茗的名字旁画一个星星，表示此子实力一如满天星斗，闪烁不定。　　　　「提气轻身，力随心转，勿动勿妄。」　　　　东方茗耳朵里忽的响起这样一句，冷冽却极具安定的力量。东方茗过分熟悉这份声音，过分信任这份声音，信任到让他一瞬间灵台清明。　　　　“是。”　　　　东方茗眉间一肃，双眸随之一闭，浅绿的光芒瞬间和原石合为一体，碧绿的光芒直攀而上！　　　　碧绿的光芒在一瞬间变得浅淡，原石蓦然一震，从原石头顶冲起耀眼的浅绿光芒，冲上这正武厅的屋顶。　　　　在那一束耀眼的绿光之中，一个烫金的大字悠悠浮现一个字——九！　　　　九字一出，全场哗然。　　　　“东方茗，十五岁，九阶初段！”冷面判官激昂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所谓九阶，便是基本迈进清虚境，假以时日必当迈入。况且东方茗才十五岁，十五岁是年少，是希望，是未来，是前途不可限量。　　　　“东方茗！东方茗！”东方卫视极其激动，高举着手臂就呼喊着东方茗的名字。　　“东方茗！东方茗！”随着东方卫视带动情绪，大厅里逐渐响起东方茗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术的世界总归是强者为尊，尊敬也只会给予强者。　　　　东方茗在台上听着这呼声，特别不好意思，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但是嘴角笑得特别开心。　　　　虚荣虚荣，终是荣光。　　　　“东方茗？”风离低喃一句，他不记得东方世家有这号人物。　　　　白一也在一旁道，“掌门觉得他天赋尚可，就是心思不够沉稳。想必刚才应该也是掌门暗中相助。小公子，说不定你们日后还能成为师兄弟。”　　　　“是吗？”风离的问句里没有半分的相信。　　　　“真是世风日下，随便一个卖菜的都能到九阶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极其轻浮，却又极具穿透力，盖过所有的呼声，清楚的传了出去。　　　　大厅的高喊声接二连三的停下，四处张望着去寻这发声之人，却是遍寻未果。　　　　东方卫视一声怒吼，“是谁！有本事就站出来说话！”　　　　“瞎子，小爷站在你面前你都看不到。”这人的声音带着嘲笑。　　　　东方卫视气极，循着声音，眼眸转到了放置原石的高台。　　　　高台安置的很好，四方各有一根不高的石柱。而这个人就落在这其中一根石柱之上，不是站着，而是蹲着，嘴里叼着青草，惬意非常。　　　　也是个少年模样，容颜可堪俊朗，剑眉星目，极是飞扬。　　　　他两只手垂在膝上，身子前后晃悠悠晃悠悠，却就是不会从那方寸大小的石柱上掉下来。　　　　“东祭酒！”东方卫视认出这少年，恶狠狠的喊道，“你有本事就下来和我较量，背后骂人算什么本事！”　　　　“那可真是抱歉，小爷我最擅长的就是骂人。你这是逼小爷放弃自己的长处呀。公平呢，道义呢，你还是个人吗？”　　　　“你！你找死！”东方卫视手立马搭上自己的佩剑。　　　　东祭酒立马拍手叫好，笑得飞扬跋扈，“哎呦呦，有人在此闹事，小爷我好怕怕哟！东方掌门不会也给我来一巴掌吧？”　　　　之前分明是东方卫视闹事在先，东方清鸿却是甩了风离一巴掌。东祭酒此话颇有些许指责东方卫视，为风离鸣不平的意味。　　　　东方卫视怒火上涌，“有本事你就下来，等对战赛一到我就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东祭酒啧啧两声，“那真是遗憾，我好像没资格和你打对战赛。”　　　　东方卫视叫嚣，“你这是不敢？”　　　　东祭酒啐的一声吐出青草，晃悠悠的冲着东方卫视笑，“总有人听不懂人话，小爷我也很苦恼呀。”　　　　东祭酒一跃而下，伸了个懒腰，站在了原石之前，提了提腰带，抬眼望着，“啧啧，这么大一块呢。”　　　　东祭酒嘴碎着啰里啰嗦。东方卫视刚想催促，东祭酒的手便立即贴上了原石。　　　　“我倒要看看你就是何实力！”东方卫视嗤道。　　　　一瞬间！　　　　就在一瞬间，浅绿的光芒瞬间升腾至浅绿色，形成一道浅绿到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里悠悠飘出几个金字——九阶，巅峰！　　　　九阶，是半步迈入清虚。而九阶巅峰，那是已然迈入清虚境，只是开眼看世界的那一刻还未到来，只要机缘一到，直冲清虚境！　　　　东方卫视哑了嗓子，场面再一次凝滞住，东祭酒如今刚满十六岁，在这个年纪达到九阶巅峰当是打破了幼狮赛数十年来的参赛记录。　　　　东炎谷以东方世家独大，如今东家却突现天才。暗潮涌动的局势之中，许多人的眼色都变了样，只怕这东炎谷又将掀起一场风雨。　　　　东祭酒摸出一根青草又叼了起来，看着光柱，神色似乎有些不满意，“哎呀呀，不来以为至少是已经到了清虚境的，真是可惜呢，看来我得加倍努力才行。你说是不是，东方小茗？”　　　　东祭酒笑嘻嘻的看着东方茗，眼里话里全部都是挖苦的意味。　　　　东方茗以为自己已经够强了，刚才那欢呼声似乎仍在耳边，但是东祭酒一出现，所有的一切就被打破了。　　　　东方茗垂着脑袋，耳根甚至整个脖子都红了，紧紧捏着双手，愤恨又不甘。是他不够努力，是他给掌门师傅丢了脸。　　　　一见东方茗受欺负，东方卫视立马施以援手，“小茗才刚刚修习术法不过两年罢了，你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个什么劲！东祭酒你十五岁的时候到了九阶吗？我记得你还是八阶晃悠吧！”　　　　“至少我不会十八岁还在八阶晃悠。”东祭酒立马反唇相讥。　　　　“你！”东方卫视被堵的一哑，他就是十八岁，还真真就是在八阶晃悠了小半年。　　　　东祭酒把目光移向东方茗，“刚才测试的时候提点你的是风离的师父吧？”　　　　东方茗愤然的瞪着东祭酒，“是又怎么样！”　　　　“哟嚯！小家伙火气倒是不小嘛。”东祭酒靠着石柱转着自己衣服上的流苏，嘴角衔笑，“我可是好言相劝，风离那家伙是条疯狗，你动了疯狗的东西，小心他咬死你。”　　　　东方茗蹙眉瞪着东祭酒，“你做什么要骂人！”　　　　东祭酒笑了一声，倚着石柱，转过身，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角落里风离的身上。眉眼尽是飞扬的笑，“嘿，小公子，我喊你是狗——你不介意吧。”　　　　风离循着声音去看，平淡的脸色一如既往。　　　　这明显是挑衅，风离平淡的脸色宣告着他绝不会受一句话的影响。　　　　可他却是开口，“我没指望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哎哟哟，这是刚才那一巴掌甩得不够响吗？还敢还嘴？”东祭酒显得愉快极了。　　　　“刚才小爷的实力你也看见了吧。但你风小公子可是剑圣之徒，连人都敢杀的家伙，小爷我这点实力只怕是还入不了风小公子的眼吧？”　　　　东祭酒笑嘻嘻的赶忙对着风离招手，“来来来，赶紧上来，让我瞧瞧你这个连人都敢杀的家伙究竟有多少实力。我这脸就搁这等着你打呢。”　　　　白一将风离引了上去。　　东祭酒的实力已是绝无仅有，此时若想挤压一筹除非风离是清虚境，但风离虽强，却也不止强至如斯。东祭酒摆明便是要风离难堪罢了。　　　　风离刚迈上台阶，东祭酒一语便刺了过来，“哟哟哟，看看这身娇肉贵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闺女要嫁人呢。”　　　　风离怀里的黑猫听着此言，碧绿的瞳眸一转，在风离怀里一蹦，然后一脚一个梅花印，在东祭酒的脸上蹬了两脚。　　　　[吵死了！]　　　　东祭酒捂着腮帮子揉着，骂道，“风离你这个小人，不仅自己是个小人，连猫都是，竟然敢偷袭小爷！还敢骂小爷吵？！”　　　　蹿回风离怀里的黑猫瞬间又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尾戒叮的一响。　　　　风离却是什么都没听见，只觉得这黑猫挺通灵，便随手揉了揉黑猫的耳朵。　　　　黑猫顿时叫了一声，一掌拍向风离的胸口。然后抓住了风离的衣服，喵喵直叫。　　　　风离以为黑猫哪里不舒服了，又抚了抚黑猫的顺滑的毛毛。　　　　黑猫前爪扑在风离的胸前，碧色瞳里的花纹流转起来，喵喵叫着很是急切。但是风离只是看着原石，对猫咪的叫唤没有丝毫的反应。　　　　黑猫失落的垂下眸子，继续窝在风离的怀里，耳朵狠狠的在风离怀里蹭了蹭，仿佛是生气了。　　　　冷面判官把花名册翻了又翻，终于找到了风离的名字。风离刚被逐出东方世家，名字只能单独列出来。看着那劲舞飞扬的两个字，不用说定然是东方清鸿最后给加上去的。　　　　“这风小公子乃是惊鸿剑圣一手教导，想必这实力定是不弱。”　　　　风离的测试还没开始，看台上的老一辈便对风离的实力做出肯定。　　　　“那当然，风小公子大闹刑堂，那可是威风凛凛，一刀下去鲜血飞溅都能面不改色。那实力怎么回事一般小辈能够岂及？”东家主记恨当日东方清鸿的威胁。　　　　刚刚还是奉承东方清鸿的一些人瞬间没了言语，风离杀人这件事，他们能避则避，谁也不想去挑起苗头。　　　　有和事佬笑说道，“这风小公子的实力怕是不弱，但东家小少爷却也是九阶，就是不知风小公子实力如何？”　　　　权势之争，老一辈自然是要镇住场面，但新生代同样被他们看重。　　　　“东方掌门亲自教导之人，想必定是没差。”有人打着哈哈，想套东方清鸿的话。　　　　东方清鸿不予理会。却不是东方清鸿有意故弄玄虚。只是风离的实力不仅没有达到所谓能够力挽狂澜挽回东方世家颜面的清虚境，更连九阶巅峰都差了一些。　　　　少年风离张狂放纵，东方清鸿鲜少管|教。即便风离天资再好，也架不住风离懒。　　　　风离望着原石，迟迟不见动静。　　　　刚才那一巴掌让风离醒悟过来，他想过改变，可事实是让自己很不舒心。　　　　风离一掌，拍向了原石。　　嘴里吐出了几句咒语……　　　　碧绿的光芒逐渐升起——　　　　东方清鸿成名二十年，那二十年里大陆风起云涌，术师扬名，武道势微，偏是东方清鸿一人劈裂山河，一举成名。而风离是剑圣嫡传，东方清鸿唯一的徒弟，实力决计不可小觑。　　　　冷面判官不由的握紧了手里的花名册，紧紧盯住原石——　　　　——光，慢慢的，慢慢的充斥在原石之中，然后缓缓的，缓缓的照射开来。　　　　在充满原石的一刻，原石蓦然抖动起来，像是在挣扎，像是在摆脱，左右晃动之中竟是悠悠升起了一寸。　　　　蓦然一声铮鸣，似深困其中的蛟龙蓦然腾渊，一声鸣啸，带动着光亮冲天而去！四散而开，在一瞬间刺透整个大厅！　　　　那是光，是极尽无暇，纯白的光！　　　　之前所有人的评测，包括东祭酒的九阶巅峰在内，所有人的光柱都是碧绿色。术力阶级越高绿色越浅，而风离这次的光芒，竟然是纯白色！　　　　毋庸置疑，这便是，清虚境！　　　　厅堂里充斥着不可置信，人人倒吸一口凉气。　　　　风离，竟然步入了清虚境？！　　　　咚的一声，冷面判官的朱豪戳破了花名册，不知是愤慨还是嫉妒，他的手腕颤抖着。　　　　看台上的东家主等一众家主脸上的颜色更是如同调色盘一般快速转悠着，东方世家已经出了个惊鸿剑圣，这会风离的天赋一出，第二个剑圣已然初具雏形。　　　　而身为最该喜出望外，最该欢呼雀跃的东方清鸿，此刻，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