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共鸣

惊鸿诀的剑势一起，意识之海跟着一片震荡，白雾竟混乱的扭转起来。但这一切的乱流依旧阻止不了那抹剑气的气势，辟天裂地，破空劈下！　　　　轰轰轰——　　　　即便是在意识之海内，那份轰隆的声音还是炸了开来。剑气带着决然的气势，连同那六面立方一同劈开，轰然作响。　　　　嘭——　　最后一声轰鸣，剑意凝实的光芒陡现裂纹，而后叮的一声裂开。一传二，二传三，一发不可收拾。　　　　剑意尽数碎裂，风离的六面立方更是当然无存。那轰然作响的一处只剩下白光和红光悬浮着。　　　　山河无存，白雾笼罩，风离的面前只余下白红双色的光点静悬。　　　　这红白两色的光点届时饱含精神之力的残留，内里多有乾坤，对于现在的风离乃是极为大补之物。　　　　大餐就在眼前，风离却是无福消受。　　　　风离原先精雕细画的模样如今已是过分的浅薄，比之这漫天白雾都要微弱。风离如今想动动手指都异常的艰难。　　　　他任由着自己倒下，思绪越来越不清晰，昏昏欲睡。风离身处一片迷朦之中，身下没有支撑，却不至于落下，只静静悬浮着。　　　　风离的意识之海已经一片混乱，导致风离的灵魂无法栖息，陷入自我休眠。此时风离若不能及时苏醒并及时整顿这一片意识之海，那日后即便风离的灵魂苏醒，也难以从这一片白茫茫中寻到出路，甚至就此困在其中，慢慢的失去自我忘却前尘，不知后路。　　　　风离用惊鸿诀将东方清鸿剑意摧毁的一瞬间，东方清鸿便失去了和那抹剑意的联系。　　　　幼狮赛的初赛已经接近尾声，东方清鸿虽是负责人却也没必要监督到最后。一片热闹的氛围之下，东方清鸿失去了对剑意的控制。　　　　他没有找到风离使用那术法的证据。　　但让他更吃惊的是，风离竟然斩断他与剑意之间的联系。　　　　一夕之间，风离既然强大至斯，让东方清鸿都捉摸不透。　　　　东方清鸿以为风离只是切断了他与剑意的联系，将那份剑意依旧留在了体内，等着日后徐徐图之。　　　　但事实却是风离采取一种最为极端的方式，以自己意识之海四分五裂为代价来抵抗东方清鸿。此时若无人喊醒风离，风离的灵魂将就此困在这身体之中，成为一个活死人。　　　　风离身体内翻江倒海，但他面上依旧八风不动，平稳如初，看不出丝毫的难受虚弱。　　　　但风离怀里的黑猫却是在风离动用意识之海的那一刻蓦然翘起了尾巴，尾戒上的纯白圆环咔咔转着。　　　　就在风离意识陷入沉睡的那一刻，猫咪前爪也贴上了风离的胸口，圆圆的耳朵竖起，柔柔的脸看向风离。　　　　那一双暗藏花纹的碧色瞳眸，在这一刻陡然亮起。　　　　那朵碧色之花不再模糊，旋转着，那花瓣逐渐清晰，逐渐显现出该有的模样——　　　　六叶飞花。　　　　日头逐渐向西，幼狮赛依旧在继续，黑猫搭在风离胸口的前爪逐渐放了下来，窝回了风离怀里。但黑猫六叶飞花的瞳眸依旧流光溢彩，尾戒亮起浅浅的光芒。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离渐渐从白雾之中醒来。　　　　水？　　　　那是风离的第一感受，他躺在了一片沙滩上，浪潮将他推搡着向前又向后。　　　　风离抬头向上看去，是云，是无尽高远的流云，青天白云，过分清澈。他坐起来，向前方望去，一片浅淡的白雾，但是渐渐的，那白雾逐渐，逐渐开始消散，风离的视野逐渐开阔——　　　　“这是？”　　　　风离既是震惊又是疑惑。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水，无尽的水，近处澄澈透明，远处海天交接，水色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透着宝石的墨蓝。　　　　风离鲜有的吃惊着。他纵身跃了上去，这是一片汪洋，他悬浮在海面之上，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全部都是深蓝之色，他脚下没有着力，这一片汪洋他丝毫不识。　　　　风离陡然升起一种畏惧，对着大海的畏惧。孤立无援之下，这大海竟隐隐有将他吞没之势。　　　　风离向上飞去，但越往上压力越大，空气越是冰冷，似乎连呼吸都成问题。　　　　风离停在高空，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宝蓝色，刺骨的风从风离的躯体刮过，海面动荡着，只有在近处才能领略到那种几近要被吞噬的恐怖。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风离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如今他应该还是自己的意识之海。可他自己的意识之海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这带给人如此震撼的水脉，是海？　　　　“当然是海，没见识的小鬼。”　　　　忽然有一声在这意识的空间想起，慵懒中透着几分俏皮，是个女人的声音。　　　　“谁？”风离问话的声音依旧镇定。　　　　“你家玉树临风威风凛凛的大人我。”女人的声音高昂起来，仿佛能够看见这声音的主人正叉着腰，昂起下巴，说话嚣张。　　　　“这就是海？”风离问道。　　　　“啧！你这小鬼就不能惊讶一下吗？”女人的声音有些不爽，一个人演戏没有捧角也很难受的。　　　　“我很惊讶。”　　　　“你自己去那照照！你怕是不理解惊讶这两个字。”　　　　风离又问，“你见过海？”　　　　无怪风离不曾见过海。星云四方势力，东方东炎谷，西方西华域，北方北古城，南方隐世荒雪原。这四方势力的地理位置可谓是在星云的四方角落，但没有一方是靠近海的，或者说海这一词在星云大陆很罕见，鲜少有人见过海，去过海，但海这个词汇却是自古流传下来的。　　　　即便是上一世的风离，对于海的认知也仅仅是比湖面要大，一汪的水罢了。断然不会认为海面会深蓝如此，偶起波涛，甚至带着一份摄人的气势。　　　　那女人又道，“哼，本大人什么没见过？”　　　　“姑娘姓本？””风离问道。　　　　“当然不是！”　　　　“那姑娘还是不要自称本大人为好，容易让人误会。”　　　　“小鬼，你你根本就没误会吧！”女人叫嚣。　　　　女人哼了一声，声音有些愤愤，“本大人帮你修好了意识之海你就偷着乐去吧，本大人权当做好事了，才不和你这小鬼一般见识。”　　　　“如此说来，风离多谢前辈。”风离拱手相谢。　　　　女人又哼了一声，但这一声明显就是心情愉悦了不少。　　　　默了一会，女人又说道，“小鬼，你这意识之海尚是无主之物，可见你一点都没有掌握修习的技巧，术力更是弱得可怜。可巧了，本大人近来闲的紧，要不顺手教你两招？”　　　　女人的声音显得愉悦极了，“也没别的，就拜个师，然后给本大人跑跑腿就行。”　　　　意识之海向来伴随身躯存在，风离重生一世，这抹灵魂的确是二十五岁的风离，但是这幅身体却不是他原本的身体，这意识之海更不可能是风离所有。也就是女子口中所说的这意识之海乃是无主之物。　　　　风离盘腿坐下，“若非这意识之海非晚辈所有，晚辈又怎会纵容前辈在意识之海晃来晃去？”　　　　“我，我怎么晃来晃去了！”　　　　所谓意识之海终究是个人隐私，且极是私密，潜入他人意识之海本就是一件不怎么光彩之事。女人的声音透着几分心虚，似是涨红了脸。　　　　那声音又反驳道，“再说本大人可是救了你，你这小娃娃怎么就不知道感激。”　　　　“前辈救命之恩晚辈自是不忘，只是拜师一事，恕风离不能从命。”　　　　风离坐在海边，闭上眼眸，意识逐渐向外探去。　　　　“喂喂别睡呀！你那个什么破师傅有什么好的！本大人才华横溢玉树临风，比那什么剑圣强了不知多少倍。你这小子竟然还要拒绝？！”女人的声音在风离的头顶轰轰炸开。　　　　风离目露不悦，他抬眸望去，天空依旧一片碧蓝，流云漂浮。风离道，“前辈知道晚辈身份，可是就在东方世家？”　　　　“本，本大人……”女人紧张的转了转眼珠，半天也编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来，便道，“本尊的真身岂是你等小辈能够窥探的！哼！”　　　　这是明显的谎言，风离听之眉头蹙了蹙，“前辈既然不愿透露身份，此事便日后再说。”　　　　风离抬手一招，万丈波涛忽起，海上霎起旋风，冲上天空的纯白流云。　　　　“喂喂喂！你个小混蛋你要干嘛！”女子的声音骂骂咧咧，透着几分惊慌，最后越来越小。　　　　“小混蛋，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本大人的！！”这最后一句极具韵味，荡气回肠，在这碧白蓝天之下回荡数回。　　　　“不会。”风离淡定的收回手。　　　　这十五岁的身体里的意识之海风离还没有全权掌握，如今已经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侵占过，风离心里升起一股危机，即便他不想惹事，但是时候掌握这身体的主动权了。　　　　风离下沉意识，集中精力来链接这片识海。　　　　而外面，风离怀里的黑猫陡然叫了一声，六叶飞花的碧瞳狠狠的瞪着一脸清淡的风离，竟然敢把她踢出意识之海？！　　　　黑猫很生气，尾巴甩了好几圈，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似的。　　　　猫咪抬起前爪，愤恨的在风离胸前来回抓着，左扯扯右扯扯，想把风离胸前的衣服给扯烂。奈何风离衣服的质地实在太好，任凭猫咪如何撕扯就是扯不烂。　　　　猫咪碧瞳一眯，呵呵一笑。　　祭出最后杀器，利爪一出，我撕我撕我撕撕撕！　　　　偏是半晌过后，那锦缎的衣领偏是安然无恙。　　　　黑猫愤恨的放下爪子，在风离的怀里变着花样的打转，可恶，可恶呀！　　　　风离在意识之海建立连接，自然不知道自己怀里的猫咪已经打滚了一圈又一圈。风离的灵魂和意识之海逐渐相容，他的身上也逐渐泛起混润的浅红色的光芒，仅仅泛在他的皮肤表面，久久不散。　　　　在这红光泛起的一刻，黑猫蓦然昂起脖子，碧色的瞳一眨一眨的看着风离，似乎有几分不解。　　　　黑猫身上出现幽幽的淡青色彩，青红辉映，相互交融，徘徊于黑猫与风离之间，静静流转。　　　　黑猫睁大了眼睛，纯真的眼眸紧紧盯着风离，[我去！竟然是共鸣！]　　　　精神、气息、灵魂，这都是个人都特有之物，极具排他性。能够互补匹配的万中无一，但倘若真能找到这样一人，不是知己亦是此生唯一。　　　　猫咪在风离怀里打滚了数圈，有些烦躁。　　　　此事风离不知，且不由风离掌控。　　但黑猫却知，并且她能阻止共鸣的继续。　　　　猫咪翻江倒海，终是安静的窝在了风离怀里，身上的青色光芒也逐渐和风离的赤红光芒相融合。　　　　[臭小鬼，权当便宜你了！]猫咪小有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日薄西山，天色都几近昏暗，幼狮赛的对战赛也陆陆续续完结。　　　　风离跪在门外将近有两个时辰。　　　　风离没起，同样的，也没人叫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