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人,门窗紧锁,她拿出钥匙开门,推门而入后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始拆信。看着从信封中拿出的照片,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照片,片刻后,立即飞奔上楼去跑进自己的房间。  她径直从书桌上拿起摆放在最中间的一个相框,相框里放着她和妈妈的合影,这张照片是她十八岁生日时照的。  在她的记忆里,她妈妈是不爱照相的,不管是手机、相机任何方式,她都不喜欢。所以,当她生日那天,妈妈主动提起要和她拍一张照片时她是非常意外的。  但妈妈说,人生中至为重要的日子都需要一个仪式来记录,而十八岁生日则意味真正长大成人。  那个时候,妈妈刚刚住院,人还没有变得很憔悴,为了照这张相,她特意请了专业的摄影师,化好妆换上漂亮的裙子和她一起去海滩。  照片里,她和妈妈穿着同色的裙子,头上插着太阳花,她们站在海水中,面对面玩泼水游戏,浪花飞溅定格在半空中,阳光下,她们笑容灿烂,隔着镜头都能令人感到当时那种快乐幸福的心情。  看着照片想起往事,沈知知心里一阵酸楚,她摸着照片喃喃自语:“妈妈。”  从此之后,世上再没有人会在她喊出这两个字时给她回应。  她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直到心情平复后才想起自己手上拿着的那个陌生男人给她的照片,她拧开台灯,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对比。  完全一模一样。  沈知知的心徒然一紧,她皱着眉头紧紧盯着照片看,脑袋飞速运转、思考。这张照片除了她和妈妈、摄影师之外没有人知道,那个陌生男人是如何拿到这张照片的?  突然间,她想起刚才的事,他们两在路口过了红绿灯之后,她是下意识地跟着他走,而他带着她走的就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在通往四个不同方向的道路中,他选择了她要走的路,这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沈知知立刻拿起手机,翻出通讯录里当初为她们拍照的摄影师的电话,她想问一问是不是他把照片给了谁。    No3:  “姐,姐。”楼下传来响亮的声音。  沈知知把手机和照片都收起来,然后走出房间。弟弟沈知华在楼梯口站着。  “叫魂呢。”沈知知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沈知华不在意她的坏脾气,跟在她后面问:“你没做饭啊姐,锅里都空着呢。”  “看见没做饭不知道做!”沈知知凶他。然后,弯腰提起放在门口的一包食材朝厨房走去。  沈知知对这个弟弟一向脾气不好,沈知华早已习惯了。  客厅里传来电视里吵吵闹闹的声音,沈知知心里烦躁,刚才在电话里,摄影师说,他无比肯定照片只有她妈妈一个人有,就连他手里的原片,都在她妈妈的要求下删除了。  她想得心烦意乱,放下手里的菜,转身去冰箱里拿出冰水,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去,一阵冰凉贯穿身体,她感觉情绪镇定许多。  晚上九点,海伦街从东向西数第三个酒吧见。信封里,除了一张照片还有一个便签条。  沈知知深深呼吸一口,默默告诉自己,既然是他先找的她,那就等着他给自己答案好了。  沈爸爸回来时,饭菜刚刚做好端上桌,沈知知一边摆放餐具一边教训沈日华:“学习不好就算了,还懒成这个样子,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吃饭。”   她说完,抬头看见爸爸正望着自己,他目光冰冷,脸色不太好。  “爸。”她轻声喊。  “不要动不动就说阿华,还轮不到你嫌他懒呢。”沈爸爸语气生硬。  沈知华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爸,我本来就懒嘛。”  沈知知不再说话,默默地坐下,拿起碗给自己盛好饭,然后埋头吃起来。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爸爸不喜欢她。小时候,她看见邻居家的叔叔、伯伯都会把自己的孩子顶在脖子上,或是抱起来举高高,她羡慕的不得了,跑回家想让爸爸抱她,可爸爸看了看她就转过身。  她至今都记得爸爸当时看她的目光和转过身时的漠然。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向爸爸表达过亲密的举动,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直到弟弟沈知华出生后,她才看见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父亲,像其他所有宠爱孩子的父亲一样。    海岛的风总是带着一点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情人抚摸和拥抱。夜晚,温度适宜,比起白天的炙热,游客们更愿意夜晚出来,通宵游玩。  沈知知对这里的每条街道都很熟悉,她走在人群中,心里虽然有点疑惑但并不害怕。  八点四十五分时,她走到海伦街,站在街对面,她拿出手机打给她最好的朋友林达琳。  她家与林家同住一条街上,她与林达琳同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说起和林达琳成为好友的原因,她就忍不住想笑,林达琳是一个超级颜控,从小就对漂亮小孩儿没有抵抗力,而在她眼里,沈知知就是这一片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儿。  于是,上幼儿园那天,她主动跑到她面前,不仅把自己最爱的洋娃娃送给她,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亲完之后,特别得意地说:“以前,我最喜欢我的洋娃娃,可以后,我一定最喜欢你!什么好吃好玩都分给你。”  “喂。”电话接通了,林达琳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达琳,如果十点钟我没有给你打电话,你就报警说我遇到了危险,我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海伦街的绿野仙踪酒吧。”她在电话里交代。  绿野仙踪是这条街最大的酒吧,内部装修与其它酒吧也别无二致,酒吧分成两块,舞池和休息区,休息区在外面是露天的,清一色的木头桌椅,坐着那儿喝酒聊天、看街边风情,遇见漂亮的落单姑娘,随时可以请喝一杯,只要对方愿意的话。  沈知知原本打算先找个好位置观察一番再进酒吧找他,可她刚走过去就看见了他。  他换了衣服,鸭舌帽也去掉了,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他坐在露天休息区沿街的位置,身体向后靠着椅背,一只手搭扶手上,一只手放在膝上,看起来懒散而漫不经心。  沈知知进去后径直到他对面坐下,她这才注意到,他有一双蓝色眼眸,像盛了一整片海的蓝,明亮而冷淡,透着令人心悸的深邃。  他看她一眼,叫服务生给她拿了个杯子来,等服务生拿来杯子后,他一边为倒酒,一边说:“沈知知,二十岁生日刚过,是本地大学二年级学生,主修心理学,母亲叫顾天明,五十一天前去世。”  他语速很慢,说完,放下酒瓶抬头看她。  沈知知睁大眼睛,充满警戒地看着他:“你是谁?”  “终生。”他说。  这种回答等于没有回答,她要知道的是他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找到她?为什么对她的事情这么清楚。  两个人对视良久,沈知知不肯先说话,懂心理学的人都知道,双方博弈,先开口的人输。  况且,是他先找的她不是吗?她在这里出生长大,在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她的熟人,他能把她怎么样?  终生看着她淡淡一笑,像是洞穿了她心里所有的想法。  “这些,都是顾天明告诉我的。”他跷着腿,懒懒地看着她。  一个惊吓接着一个,沈知知觉得自己的反应都变迟钝了,她一脸困惑;“我妈?”  “是。”终生点点头。  沈知知的脑子很快就清醒冷静下来,她冷笑一声,讥讽道:“这些信息你随便问这里的人都能套出来,算不上什么稀奇事,说是我妈告诉你的?哈!我妈已经去世了,你拿她当借口,真不知道是说你蠢还是说你聪明好。”  终生直视着她的目光,问:“那张照片,除了顾天明还有谁有?”  “为什么?”沈知知神色冷下来,她抬眼盯着他,“妈妈为什么要把照片给你?”  “为了让我找到你。”终生静静与她对视,“带你走。”  沈知知愣了愣,随即笑起来,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得。她靠在椅背上,头微微仰着,露出纤长白皙的脖子,曲线优美一直延伸到胸口。  “我妈让你带走我?让我离开我的家人,和一个陌生人走?而在此之前,她一点儿消息也没向我透露过。”沈知知笑够了,她低下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满嘴鬼话!”  终生静静看着她,目光若有深意,忽然,一丝怜悯一闪而过。  然而,这丝怜悯并没有逃过沈知知的眼睛,她心里感到一阵不舒服,莫名地,还有突如其来的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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