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 他一直跟在她后面,不远不近,约莫三米左右的距离。 沈知知一边打电话一边分心留意他的举动,电话里,林达琳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吓死我了,从你给我打过电话后我就一直抱着手机不敢松,一直坐卧不宁。” “对不起啦亲爱的。”沈知知说,“不过我的确是遇见了点奇怪的事。” “什么事?。” “想知道的话你就去你家楼下的便利店等我。” “好。” 挂了电话后,沈知知转过身,等着终生向她走近,她嘴里默默数着:“一、二、三、四……。” 刚好数到十,她立即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左手从他的脖子后面绕过去,抬起膝盖,然而,她没想到他反应极快,极速侧身,避开她的胳膊,然后,抬手抓住她的脚踝,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沈知知一脸惊愕,没想到他竟是个有身手的人。 “不要再跟着我!”她单腿也站的笔直,一脸怒容,输人不输阵。 “我得确保你安全,这是我的任务。”终生松开手,微微蹙眉,“沈知知,如果你配合,我们两都会少点麻烦。” “神经病!”沈知知翻了个白眼,转身扭头就走。 便利店,林达琳坐在窗前,看见沈知知立即激动地敲了敲窗,沈知知转过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快步走进去。 桌上堆了一堆零食,沈知知晚饭没吃好,现在正好饿了,人还没坐稳就拆了一包薯片吃起来。 “哎,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可把我给吓死了。”林达琳一脸急切。 “遇见一个神经病!”她凶巴巴地说。 沈知知吃完嘴里的薯片,又拧开饮料咕咚咕咚喝完半瓶才开始进入正题。她从终生在海鲜店对面的树下偷窥她开始说起,一直到刚才两人分别,期间的对话一字不落都告诉了林达琳。 “一开始发现他偷窥我,我都没当回事儿,我看他一个单身男游客当然以为他是想找机会和我搭讪。”沈知知说,“可谁知道他简直像精神病院出来的,满嘴疯话。” “那现在呢?”林达琳问。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沈知知一边吃着薯片一边思考,她神情渐渐认真、严肃,半晌后,才开口说:“但我看得出,他不是对我这个人感兴趣,怎么说呢,他对我……对我似乎……并不带个人感情,像是把我当……当一件事处理。” 林达琳没听明白,一脸懵懂地望着她。 沈知知却被自己刚才的话吓了一跳,心里陡然一惊,脑海里回响起他刚说那句话时的神情。 ——我得确保你的安全,这是我的任务。 ——沈知知,如果你配合,我们两都会少点麻烦。 这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只有眉宇间露出一丝不耐烦泄漏了他的一点个人情绪。 如果他不是神经病,那就是事出有因?忽然间,沈知知的心沉了沉,有点乱。 “哎知知,你怎么知道他对你没兴趣的?你这么美呢。”林达琳看着她问。 沈知知的思绪被拉回来,她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像他这样英俊的男人,是不缺女孩爱慕的,才不会为了接近哪个女孩故意搞出一套故弄玄虚的把戏。还有,他看我的时候,神情可以说很冷淡。” “很英俊?”林达琳双眼放光。 沈知知想了想他的脸,有气无力道:“按你的标准,至少男神级别。” “天哪!”林达琳嘴巴张成o型,一脸花痴样,“怎么我就遇不上这样的好事呢!男神哎,哪怕被骗也心甘情愿呀。” 沈知知:“……” “知知,你带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林达琳一脸期待。 沈知知翻了个白眼:“你还能更重色轻友一点吗?” 即近午夜,街上仍有游客,路灯霓虹彻夜不息,人们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如同来到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可以随心所欲,处处是欢乐和新鲜的世界。 短暂的都是美好的,翩翩而至倏忽离开,来不及厌倦。 沈知知趴在桌子上,透过窗户观察、分析从她面前经过的每一个人,林达琳在一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指着正好走到他们面前的人问:“这是第几个?” “四十八。”沈知知转头看了眼一脸困倦的林达琳说:“走吧。” 两人一起出了便利店,边走边说笑,林达琳家与她家住得很近,只隔一条街的距离。沈知知家在后街,两层小楼带一个院子,这一带住的都是当地居民。 她到家后,所有人都睡了,她没有开灯,蹑手蹑脚上了二楼,进到自己房间后,她立刻跑去窗前,借着路灯,她看见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从她走出便利店开始,他就一直跟在她后面,她双手紧紧握住窗户,内心的疑惑、躁动像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像是知道她在看他,他忽然停下,转过身望向她的位置。 黑暗中,她的心很狠跳了几下。 No5: 这一晚,沈知知做了个梦。她梦见了她死去的妈妈。 梦里,依旧是那间病房,蓝白色的床单,床的右面有一面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医院里最高的那棵树,那棵树枝繁叶茂,高耸入云。曾有很多次,沈知知都看见妈妈望着那棵树发呆,她整个人陷入一种深深的沉思中,像是那棵树里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妈,吃药了。”她轻声喊她。 妈妈回过神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从她手里接过药,平静地吃下去。 “妈妈。”她喃喃地喊。 醒来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满脸的泪水,她翻过身,把脸埋在枕头里,许久后,才重新躺平。 她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不断回想着那双流连在她脸上的目光,不舍、痛苦还有欲言欲止。曾经,她以为妈妈是因为知道自己即将离开,所以有很多话想要交代她,可是,临到开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现在,她开始怀疑,怀疑她是真的有话要说。 终生。她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看起来绝不会超过三十岁,妈妈会有这么年轻的朋友? 同一时刻,终生正坐在海边看日出,直至太阳完全从地平线升起,万丈光华照亮整片海,他才闭上眼睛,仰面躺在沙滩上。 多少年了?他有多少年没有梦见过自己的父亲了,他甚至都快要忘记他的面容了。 可昨晚,他竟然出现在他的梦中,眉眼轮廓清晰,是他离开前年轻的模样。 沈知知——她把他再次拉入过往的岁月中,一些早已模糊的画面又在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 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己,他要尽早带她离开这里。 早饭后,沈知知去了母亲顾天明所在的墓园。一排排墓碑竖立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墓地地势高,远处能眺望到大海。 沈家并不富裕,这块墓地花费不菲,沈知知没想到父亲沈凌能舍得为母亲选在这里安葬。母亲去世前,她并没有觉得父亲爱她,母亲温柔沉静,父亲沉默寡言,在她的记忆里,她甚至没有看见他们有过任何亲密举动。 然而,母亲去世后,父亲表现出的消沉和悲痛,却又分明是深爱。 沈知知沿着在小径往里走,远远地,看见一个人站在她妈妈的墓碑前,他穿着白衬衫和休闲裤,身姿挺拔。 终生察觉到有人来,缓缓转过身。 沈知知快步走到他面前,她仰头盯着他,目光里透着戒备:“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终生没有理她,转过头,继续盯着墓碑。 “你到底想干什么?”想起他昨天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沈知知的心就不能平静。 终生仍没有回答她,像是根本看不见她的存在。 “喂!”沈知知上前一步,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我问你一天到晚跟着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从小习武,一般男孩子根本不是对手,可他在被她用力推了一把后仍纹丝不动,沈知知气地咬牙切齿,她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终生却忽然转身逼近她。 “我非常讨厌别人对我动手动,沈知知,我警告你,事不过三。”终生看着她,眼神锋利,他微微皱眉,充满厌恶地说:“若不是和顾天明有约在先,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说完,他径直从她身边离开。 沈知知被他刚才的气势镇住,直到他离开她才回过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径尽头,她狠狠朝脚下的石子踢过去,一阵“咕噜噜”声,石子滚远了,可她心里却更加烦躁了,恨不能大叫一声或与人打一架来宣泄。 她转过身看着墓碑,黑色的大理石上贴着母亲的照片,下面一行小字是她的名字和生平。从出生到死亡,一生的岁月被一笔带过,刻在这块碑上的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 沈知知蹲下来,抚摸着照片,轻声呢喃:“妈妈。” “妈妈,你起来。”她把头抵在墓碑上,哽咽着低语:“你起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那个人到底是谁?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为什么你要他保护我?为什么?” 许久后,她抬起头,静静望着墓碑上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淡淡地笑着,目光宁静温和,她长得并不十分美,但却透着一股耐人寻味的气质。 从墓地出去后已经是中午了,热浪滚滚,几乎将人晒晕。沈知知低着头,走得极慢,每当她有心事时,总是这样,像一只想要缩进壳的乌龟。 终生站在马路对面的车站看她,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她走了将近五分钟。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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