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安排你和你爸爸见面。”他向她保证,“但今天不行,你家已经被人盯住了。”  沈知知看着他,忽然笑起来,像听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她笑得不可遏制,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  “拍电影呢吗?真人秀?我是被选中的演员?”她红着眼睛,连声逼问。  “拍电影?全世界人多了去,偏偏挑中你?”他上下打量她,他嘴角噙一抹笑,讥讽道,“你有什么特别?哦,会打架?有蛮力?如果这也算,那还不如去拍一头牛,看斗牛可能都比看你有意思。”  他从没见过这么不省心的姑娘,又横又倔,简直能气死人。  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说过她,偏偏他目光还透着轻蔑,沈知知被他奚落的失去理智,心里一团团火烧着,随时会爆炸。  她再一次猛地低下头,狠狠向终生撞去,这一次,终生没有防备,刚好被她撞到眼睛,剧烈得疼痛迫使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眼前阵阵眩晕,一片模糊。  沈知知趁机转身拉开门就跑,隐约听见身后终生骂了句:“该死!”  她跑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电梯口,转身回头看一眼,终生已经追了上来,红色的指示灯显示着:6、7、……。  她等不及了,掉头就往楼梯口跑。  然而,下一秒,一双手重重敲在她的后颈中,眼前一黑,接着,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终生站在她后面,看着她软软地倒向自己,他伸手接住,打横将她抱起,转身往走廊深处走。  此刻,她躺在自己的臂弯中,一脸安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像一只飞累了的蝴蝶。  终生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很难把他怀里这样一个轻巧安静的小姑娘同刚才张牙舞爪一脸凶狠的小野猫联系在一起。    004:  翌日,沈知知睁开眼睛,脖子后面有些酸痛,她伸手去揉,双目四下环顾,渐渐地,清醒过来。  昨晚,他把她打晕了?  他居然把她打晕了!  她掀开被跳下床,拉开门就往外冲,同一时间,终生刚洗漱打扮好从卫生间出来,两个人迎面撞上,四目相对,她吓愣在原地,张大嘴巴一脸惊讶。  “你、你你。”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终生瞥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过去,走到一旁餐桌旁坐下。  桌上,已经摆好早饭,两人份的,牛奶、吐司和煎蛋。  “你怎么成了这样?”  藏青色的半旧汗衫,土黄色的长裤,脚上是一双棉布鞋,下巴到耳后有一圈淡青色胡渣,原本白皙的肤色现在成了蜜色,额上还有几道褶子。  看起来就是一个不太讲究的中年糙汉。  “今天会安排你和你爸爸见面。”终生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沈知知闻言沉默下来,片刻后,扯了扯嘴角,露出几分嘲讽的神色。她和自己爸爸见面,还需要一个外人安排,多荒谬。  即便是到了此刻,她仍不能够相信,但到了这一步,似乎又不能不信。  “很麻烦吗?”  “有一点。”他答,但神情如常。  说完,他发现沈知知仍一脸等着他继续再说点什么的神情。  多年来独来独往,不管做什么,都不需要要对人解释。现在,真是不习惯。  他轻叹一声,然后说:“自从你妈妈去世后,你爸爸白天就在天宁寺当志愿者,帮忙修缮佛像。我一会去天宁寺,装成修缮佛像的工人,然后找机会和你爸爸说话。监视你爸爸的人应该该会装作游客在寺外等,我会趁中午寺里提供斋饭时和你爸爸会交换衣服,让他扮成我来见你。”  “那你呢?”  “我?”终生淡淡一笑,“我就是一个普通游客。”  至于打扮这样,很明显,是为了方便她爸爸换装。毕竟,要他爸爸扮成真实的他,太为难了。  “谢谢。”她低下头。  终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即,淡淡一笑,大方道:“心领了。”   说完,他拿起盘子里的吐司开始吃早饭。  三片吐司已经快吃完了,他抬起头发现沈知知还在原地站着,他不紧不慢地吃完最后一片,擦了擦手,然后看向她。  “沈知知。”  她闻声抬头,一双眼睛红红的,大概是觉得难为情,下一秒,她转过头,面向阳台。  晨光温柔,淡淡的金色洒进来,她侧脸线条无端多了几分柔美,消瘦双肩,锁骨很美,胸口微微起伏,很明显,在极力忍着内心的情绪。  “过来吃饭。”他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  沈知知没有动,她抬头擦了擦眼睛。  “过来。”他又说一遍,语气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抬脚朝他走去,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他将牛奶推向她,她端起头,仰头一饮而尽。  终身笑起来,已经很久没见过像她这样……这样生猛、直接、倔强的小姑娘了,可刚才,她居然也会不好意思。  打人、骂人时不会不好意思,露出一点点小女孩儿的柔弱来就不好意思?多矛盾呢。  “你确定我不是我爸爸的女儿?”她低着头,看着盘子里的煎蛋,声音很轻。  终生从一旁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缓缓道:“哪儿也别去,在这里等你爸爸。”  说完,他起身离开。  终生租了一辆摩托车,从这条街到天宁寺大概四十分钟,天宁寺是宁江三大佛寺之一,为方便游客,从山脚修了一条宽十五左右的平坦大道,车可以一路开到山顶,然后停在寺外。  山上景色优美,除了登山拜佛之外,还可以观赏野生大象,以及开突突车等项目。因而,游客络绎不绝。  终生一眼就看见了沈凌的车,蓝色的小型货车半旧不新,有的地方油漆剥落露出底色。  终生与寺外看守的工作人员低语几句,然后走进去。从正门入,拾阶而上进正殿,殿中供奉三尊紫金大佛:正中是释迦牟尼,左边是如来,右边是阿弥陀佛;殿两旁是十六尊者,东上方是文殊师利菩萨,西上方是普贤菩萨;殿后,面向院外正中间的是观世音菩萨,善财和龙女侍奉在两侧。  殿内昏暗,寂静无声,空气中散发着常年焚香后的气息。  佛门圣地,诸神在上,无人敢在此造次。  终生穿过正殿,向左走,入禅院,远远地,就看见正在修缮的如来佛像。佛像又高又大,底座是圆形,宽约二十尺,如来佛祖盘腿打坐,佛身高约十米,庄严肃穆令人生畏,佛身已大致建成,但细节还需一一雕刻、打磨。  一排梯子立在佛像前,方便攀爬。他仰头望了片刻,然后绕到左侧爬上去。  雕刻佛像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工作,像沈凌,他对建筑其实一窍不通,不过是做些零碎小活,递工具、清理、打磨之类。  终生站在他身旁观察他,他不发一语,面无表情地忙碌着,其他人不时地说些闲话解闷,他几乎不参与,有人问时会回答。  气温逐渐升高,日头就快要到正中心了,大家都停下来休息、喝水,沈凌这才看见一旁的终生。  “新来的?”他拿起水,拧开盖子喝。  终生点点头。  “沈先生?”等他喝好水后,他才开口。  沈凌狐疑地看着他:“你是谁?”  终生压低声音:“我是顾天明的朋友。”  沈凌有些诧异,随即,警戒地盯着他。  “她要我来带走沈知知。”他说。  闻言,沈凌紧紧皱着眉,他神情复杂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转过头,眺望远方。远处,树木成荫,大海一望无际,尽头处,仿佛天海连成一线。  他脑海里回响起顾天明生病后与他说过的话。  “我知道,知知这些年一直是你的心病,阿凌,不管我为什么嫁给你,难道这些年,我会对你没有感情?”   “我走后,如果有人要来带走知知,你让她跟他走。否则,她会有危险。”  “他是谁?知知的父亲?”  “不,他是一个年轻人,他以后会保护知知。”  “她一个连宁江都没出过的女孩子会有什么危险?”  “阿凌,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知知,她不是一个普通女孩儿。”  “你不是。”沈凌转过头,看着终生,斩钉截铁道。  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与自己年龄相仿,绝不是妻子口中能保护知知的年轻人。  “昨晚,有人偷偷潜进你家。你和你儿子都被人监视了,我只有扮成这样才能安排你和知知见面。”终生解释。  沈凌一脸惊诧,他半张着嘴,消化片刻,他稳下心神:“他们是什么人?知知呢?她现在在哪?知华会不会有危险?”  他声音略急,有点大,一旁的人好奇转过头,看他们在聊什么。  “我今天刚来,有些事不清楚,问问沈工。”终生从口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烟,一一递过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离得最近的人把烟接过去,“手眼都勤快点就行了。”  “是。”  紧接着,大家点上烟,继续聊天。  “他们只要知知,你和你儿子都不会有事。”终生低声说。  “我凭什么信你?”  “你见到知知后自然就信了。”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知知?”  终生看他一眼:“沈先生,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你和你儿子才会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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