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一瞬，简言很快反应过来，把要说的话用英语打在手机上，给那人看。那人保持着通话的姿势，向她微微弯腰表示歉意，而后离开了窗边。阳光重新落到她的桌上。 走出几步后，那人忽然发觉，简言五官轮廓有些眼熟。 像谁呢？他的脚步慢下来，终于把简言与记忆中的某个人对上，他下意识地转头。 他离开时走得不快，所以现在还能见到她。 玻璃窗透明，她在低头吃蛋糕，露出的半边侧脸线条柔和，他越看越觉得像。 手机里权志龙的声音有些急躁起来了，“永裴？永裴！东永裴你在听吗！？” “唔，”东永裴应了一声，“在听。” 权志龙低声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顺了一口气又说：“你刚刚说你在哪里……”他说出一个地名，东永裴正想回答，就听到权志龙的声音。 “我看到你了！” 手机里的声音与现实中的声音重合，深秋巴黎的街道上，梧桐树正好落下几片叶子，落地声簌簌，其中有一片，正好掉在他的贝克帽上。权志龙拿下帽子，抖了抖，顺手又抓了抓头发，他的头发又长了。见对面的东永裴还是找不到他，权志龙伸手，拿着纯白色的贝克帽向他招了招。 东永裴终于看到他，穿过马路，向他走过来。 “刚刚在想什么？叫了那么多声都没听见。”权志龙问。 他又朝简言的方向看了一晚，有些犹豫地说：“志龙，我之前遇到……” “遇到谁？”权志龙挑挑眉，有点好奇。 “没什么。”他止住话，开始说起这次的时装周的事。 权志龙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也不爱打破砂锅问到底。东永裴不想说，就不再继续问下去。 他们离开时，东永裴最后不自觉地又看向那个咖啡馆，阳光温柔，里面的人还是往昔的模样。他想到权志龙和她分手后的那一段时间，苍白颓废，即使过去那么多年，他依旧记得。 所以，遇见简言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吧。 简言叉上一颗草莓，送到嘴里。她认出了东永裴，他的模样几乎和年少时相差无几。 她记得他，他是――权志龙的好朋友。 简言笑了一下，把这次的巧遇放到一边。方芩风风火火地赶来，刚坐到座位上，就拿杯子找水喝，她给她倒了一杯，方芩才缓过来，抱怨着这次的时装周太累。 简言本来在切蛋糕，切到一半才想起方芩是模特，不能吃蛋糕，于是又把切着的蛋糕放到自己盘里，把上面点缀的草莓叉到她盘中。 方芩说完后，看了一眼她，指着简言的黑眼圈笑了。 “我修了一夜的照片。”简言说瞟了她一眼，顺手把给她的草莓拿回来。 方芩没发现，“怎么照片也要你修？你们工作室没人了？” “他们修得不好看。”她的理由，简单得理直气壮。 方芩摇头，已经不想说她了。 简言下午的飞机回国，方芩想送，被她拒绝了。方芩在这种时候最忙了，简言不想麻烦她。 排队等安检时，队伍很长，简言等得无聊，就把这次拍的照片拿出来，一张一张看过去。队伍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简言也跟着上去，但不知怎么，前面的人忽然停住，简言收住步子，撞了上去。 手中的照片撒了一地。 她道歉后就蹲下身捡，被撞到的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用不太熟练的英文说没关系后，也帮她捡照片。一张照片掉得稍微远了一点，她挪了几步，正要捡的时候，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帮她捡了起来。 她抬眼，看到戴了口罩的年轻男人，诺大一个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和半截鼻梁。他的表情虽然带了困倦，眼神却清亮。 “很好看的照片。”他的手指夹着那张照片，“不知道那些照片里，……” 他看向简言手里的一叠照片，弯眼笑了，“……有没有我。” 公司的前辈在用练习室，权志龙和东永裴只能在一旁等着。他靠坐在墙边，拿出一张纸来，边看，嘴里还小声地念叨着。 东永裴好奇，探过头来想知道他在看什么。 权志龙忙把纸翻过来，慌慌张张地遮挡。 “在做什么？”东永裴直接问了。 他扭捏了半晌，才把头朝向一边，声音很轻地说出来，“在写情书。” 即使他的声音轻，东永裴还是听到了。 他哦了一声，问：“是送给简言的？” “不然还能有谁？”他把那张情书小心地叠起来，放到信封里。 “今天我要把它送出去。” 简言和同桌打完水回来，他们班调换了位置，简言现在不坐在窗边，水杯自然也不能放在窗台上。她放到桌上，就摊开作业本写作业。 后桌在聊天，简言无意中听了两耳朵，似乎在讲修学旅行的事。 聊着聊着，她的同桌也加入到后面的聊天队伍。她有些心动，想问一下这件事，才刚放下笔，她桌上的水杯就被人撞到了。 撞到水杯的同学急忙扶起杯子，边道歉边拿出纸巾擦倒出来的水。简言说了句没关系，从教室后面拿拖把开始拖书桌上滴下来的水。 这么一打岔，午休时间就过了，下午第一节课的老师走进教室，简言原本想问的话也没问出口。 连着两堂的英语课，老师干脆来了个随堂小测验。今天的天气有些热，午后更甚，简言发起了困。考完后，她趴在桌上闭眼休息，同桌拿走了她的试卷对答案。 简言也没睡着，课后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考完后教室里热闹得很，到处都是对答案的声音，ABCD的喊声充斥着耳膜。她迷迷糊糊地闭了一会眼，上课铃声就响了。 她使劲揉揉了眼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最后一节课数学老师拖堂，直到讲完最后一个大题才放她们下课。同学笑闹着收拾书包回家，简言走到教室后头，等最后一个人走出门，开始拿起扫把扫地。 今天正好排到她和另一个男生打扫卫生，不巧，那个男生今天生病，没来上课，所以，只能她一个人打扫整间教室。 她把凳子一个个拉开，扫干净地面，又把凳子拉回去。扫了两排就觉得有点累了，于是倚着扫把，从课桌上拿过水杯喝水。 夕阳的光映衬得天边的云彩有些发红，她透过窗看过去，此时的天空不是瓦蓝的颜色，而是变得橙黄。一阵风刮过来，她听得树叶被风吹得窸窸窣窣响的声音。 简言走过去，拉开窗，发现教学楼旁种了几棵樱花树，距离他们教室的位置不远，此时的樱花被风吹得摇摆不停，如雪的花瓣飘飘洒洒，有一片乘着风，落到她手心。 浅粉色的小花瓣安静地躺在她掌心，简言仔细看过去，发现它的形状像极了爱心的模样。 有人在门上轻扣了两声，变声期男生特有的声音响起来：“简言xi？” 她转头，看到权志龙站在门边，背着书包对她笑。 “我帮你打扫吧。”他走过来，想拿走她的扫把。 “不用。”她摇头，“如果想帮我的话，就帮我擦黑板吧。”简言指了指被数学老师写得密密麻麻的黑板，数学老师个高，板书都在写在黑板最上面，她擦起来比较麻烦。 权志龙拿过黑板擦，直接去擦了。 简言把扫成一堆的垃圾扫进畚箕，又倒入垃圾桶。夕阳的光从窗户投进，斜斜地一半照在黑板上，一半覆在讲台上。 粉笔的碎屑在阳光中飞舞，她看着出了一会神，然后才走上去整理讲台。 “你今天怎么来学校了？”简言边整边问。 他的板擦停了一下，而后又继续擦起来，白色的粉笔字迹一会就消失无踪。 “有考试，我就过来了。”权志龙的语调很轻快。有些字写得高，他踮起脚擦，才能把它擦干净。他的校服裤子卷了起来，踮脚的时候露出脚踝，脚踝骨微微突出来，形状漂亮。 简言移开视线，轻轻的哦了一声，她思绪纷杂，没有听出权志龙话里的不对劲。不是特别重要的考试，他一般不需要来学校。 她整完讲台，要下去倒垃圾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知道，修学旅行是什么吗？” “这个啊，”权志龙的眼镜亮起来，“就是去旅行，顺便学习当地的文化知识。” 简言发出一个疑问词，他才发觉自己把顺序说反了。权志龙挠挠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改正自己的话。 “是去学习，顺便旅行。” 简言听到，嘴角划出一个浅浅的笑，他看到，刚刚生出来的不好意思也没了，心里只剩下开心。 “对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她这才想起来问权志龙来找她的原因。 他的心砰地，重重地跳了一下。 “我……”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如果他们不说话，就没有其它声音，这种安静更加催化了他的紧张。 简言看着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不说话。 权志龙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但是，他仍是拿出了来的时候一直拿在手里的信封，然后郑重地，像举行某种庄严的仪式一样，递给简言。 很普通的白色信封，上面是他的字迹，干净清晰。信封上只有三个字：简言收。 天边的落霞一片灿烂，映衬得教室里也金灿灿的一片。权志龙终于说出那四个仿若没什么分量，可实则重于千钧的字。 “我喜欢你。”他看着简言，轻轻的说出来，说出来，才发现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他笑起来，又说了一遍。 “我喜欢你，简言。” “这是给你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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