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营时,三生早已在陌兮怀中睡沉,所以陌兮全程抱着她进入军营。为了不让将士识出三生容貌,陌兮将红袍轻盖在她面庞之上,虽然如此,但平时正容亢色不近女色的陈陌兮大人忽然怀中拥着一位美人,就算是哑巴也会坐不住地臆想,但在陌兮在场时他们并不敢议论,因为他们胆子还没有大到自动招惹寒若玄冰的陈大人。  进入营中帐篷之后,陌兮将三生轻放在软榻上,欲离,却被三生拉住了手,她蹙眉,神色不安的口中呢喃:“别走……我怕……”她是做了噩梦了。  陌兮无言,却顺势坐在了三生身旁,轻轻松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仙姿佚貌的女子,脑海中却浮现五年前的情景:那日,烟雨蒙蒙,他与她相拥而别,自此未曾相见,但他犹记得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只因深入他心。那日,他伫立在他们分别之处许久,暗自神伤却又无动于衷,蒙蒙细雨忽转瓢盆大雨,一滴一滴地拍打在他的俊容上,再一点一点地从他的俊容滑落,他分不清哪些是他的泪水,哪些是微凉的雨水。他只能等,等待他们再次相见。他相信,他们终会再见。  ——次日  三生缓缓睁眸,映入眼帘的是灰白色的营布——这里是……军营?  三生用手支住身体,从干净的软榻上慢慢坐起,忽闻白帘后传来交谈声。  “大人,军队上上下下搜寻了好几遍,连贼人的踪影都没有看见。”将军作揖,禀报于陌兮。  “报!”帐篷外一位禁卫军高喊。  “进来。”陌兮淡言。随即进来的禁卫军跪拜于台下禀道:“禀大人,我们在流婪寨后山附近发现一条密道,贼人是通过这条密道逃脱的,吾等前去追踪,寻至尽头,乃通往清流林外,那里有两处岔口,一处通往人群密集的小镇,一处则通往悬崖绝壁,但吾等两处皆寻,并未发现贼人踪迹。”  “难不成他们还能长出翅膀飞了?”在一旁的将军对此匪夷所思。  陌兮沉默了半晌,眉头一皱,疾声厉色道:“整顿军队,留一部分人清理残局,剩下的人随我回京。”  “是!”禁卫军退了下去。三生这才轻轻拨开白帘,陌兮用余光瞥见了她,便立即对眼前的将军道:“继续搜查,不要放过一丝有价值的东西。”  “是。”说罢,将军抱拳退了出去。  “出来吧。”陌兮不动声色地坐在帐门正对之首座上。三生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此时三生穿的还是昨日的嫁装,鲜艳夺目。  陌兮转身拿来一套男装,毫不客气地扔给三生:“换上。”说罢便要离开。  “等等!”三生喊住,握紧手中的衣裳。  “人是你放走的对吧。”陌兮先发制人。  “是……”三生而后义正言辞地询问:“为什么要抓他们?他们一没有杀人放火,二没有欺凌百姓,为什么要抓他们?”  陌兮毫不吃惊,而是面不改色地用冷若冰霜的口气朗声道:“因为他们的势力。”  三生怔住,一脸出乎意料。  陌兮侧颜瞥向三生:“你也了解,他们的势力蔓延方圆几十里,其实这一次围剿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几日后的猎会安全,更是为了以后越和国的统治不受动摇。你身为公主,对这种事情再了解不过了吧?”  “不对……在夏国是没有这种事情发生的……”三生眸光迷离地退后了几步。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陌兮几乎在三生说完的下一秒就反驳:“据我了解,在你父皇当政时,你是不被允许知道国政的对吧。所以,你父皇为了巩固统治的所作所为你也无从得知。”  三生好一会都没有说话,陌兮则缓缓开口:“别天真了,每一个君主都没有绝对的善良。要繁荣,就必须不择手段地使自己的道路没有绊脚石。”陌兮顿了顿,眸色冷漠:“你自己去找别的安处,从今以后不要来陈府了。”  “为什么?”三生抬眸,竟心恸。  “因为我就是那个铲除绊脚石的工具,和我待在一起的人注定没有好下场,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离我远点。”陌兮攥紧拳头负手而去,三生则望着陌兮离去的背影,暗自神伤。  为什么……明明……  她不知,陌兮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她。也不知,他注定孤身一人。虽有富丽堂皇的府邸,虽有举足轻重的权利,但却没有人情冷暖。责任越大背负越大,而他却只能一个人背负。  ——中原越和国皇宫明政殿  “微臣参见皇上。”陌兮在殿下作揖。  “爱卿平身。”轲统放下奏折,扬眉故问:“剿匪一事进展如何?”  “回禀皇上,臣昨日已火烧流婪寨,但未寻得贼人。”陌兮依然面不改色,处变不惊。  “受命未成,这可不是你的做法。”轲统毫不意外,大抵他在第一时间便知晓结果罢。  “臣定会擒拿贼人,给皇上一个交代的。”陌兮抬眸,矢志不渝。  “擒拿贼人一事先放放,如今猎会在即,朕还需你办一件事。”轲统顿了顿:“此次猎会四年一次,于各国都十分重要,到时,会有许多他国使者亲临。你去调查清楚他们的来意。”所谓调查来意,便是确认这些使者有无刺客掩饰,亦或是有无刺客混入。帝王之心绝不简单,他们往往思虑一件事是从利己的角度出发。如今中原越和国不论兵力人力财力物力都居五国之首,其次是冬夏秋春。四国理所应当对中原俯首称臣,但至今却仍未有回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拖后,不过是想等待对方妥协以谋取最大利益,当然,他们也可以派刺客制造骚乱,纵然五国大战爆发,最先兵戎相见的不是五国,而是五国身旁的小国。因为它们弱小,所以可以当做挡箭牌,一发现不对劲仍可以以小国之间的矛盾之战来平息,最后不了了之。  陌兮会意,看来这类事情他已经接触甚多:“需臣制造动静吗?”  轲统摆摆手,略略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唯有二人之偌大的宫殿:“不必,朕只需知晓他们来此的真心,至于怎么做,你最清楚不过了。”  “臣领旨——”陌兮领命。  轲统总是很放心陌兮,他视陌兮为左膀右臂。在这莫大的皇宫中,陌兮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只不过……他所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在青流林中扎营的军队早已撤走,而三生被丢在了长安城里——她再一次流离失所了。  ——陈府  吁——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停在了陈府门前。领着马车的一匹黑色骏马踏了踏脚,似乎对陈府的威压的气场有些不满。  “芷兰小姐,您慢些。”一位六甲的老人将芷兰扶下了马车。  “你回去吧,告诉爹我今天不回去了。”芷兰轻声道,阳光轻落在她美丽的面庞之上,她抬手遮了遮耀眼的阳光,接过老先生递来的油纸伞,打开遮阳。  “是,小姐。”老先生转身上了马车后便离开了。芷兰则迈着优雅的小步踏进了陈府。  “芷兰小姐,您怎么来了?”陈管家从府中迎了出来——大概是刚刚把守大门的家丁通报的。  “陌兮他在吗?”芷兰收伞递给陈管家,问道。  “大人朝见圣上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陈管家沧桑的面容浮现一丝笑容。  “那我进去等他吧。”芷兰抬脚迈进门槛,陈管家由此被芷兰衬托得好似慢了一拍道:“请。”  “小姐需要些什么?”管家俯身招待着芷兰。  芷兰摆摆手,眸光四处打量:“不必了,管家你去忙吧。”  “那……老夫告退了。”陈管家将桌上的上等清茶沏好后便退了下去。  芷兰兜兜转转着消磨着等待陌兮的时光。绕到府中的莲花池处,不禁被眼前的景象迷住——莲花开得正好,由上而下飞流而下的水帘激起了池中一阵阵水花。此时阳光正好,微风拂面,池中游鱼可人,莲花迷人,不觉在此停留。  “哎哎哎,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了?”  “关于大人的事情!”  两名丫鬟掩着嘴嘀咕着,但却被暗处的芷兰听得一清二楚。  “得了吧你,还大人的事……大人的事情我们这些人岂能知道?”  “这件事可特殊了,据说整个军营的人都知道了。”  “军营?你是说……”  “没错!我这也是昨天去了军营才知道的。”  “好好的去军营干嘛?”  “管家让我去送酒嘛,恰好那时大人不在,我才得以听见将士们的讨论。”  “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说什么事?”  “我说了你可别说出去。”  “好好好。”  “前几日,大人不是去办事了嘛,跟随的将士们说他们看见大人抱着一个女人出来!”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听我说完嘛……据说没有人看见有女人进大人的营帐,所以说……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跟着大人一路的!要知道,大人可是从不近女色啊,而且据将士们说,那女的还特好看。”  “有多好看?”  “他们只看了一眼,便觉她有韶颜容华,当绝色佳人美若天仙!所以啊……”  “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入了大人耳朵,你可就惨了!”  “所以我让你不要说出去,一传十十传百,难免以讹传讹。”  “我看你说的就玄乎,怎么可能嘛……”  “随你信不信。”  “干活干活,等会被芙蕖抓到我们偷懒可就惨了。”  芷兰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她抓紧了身旁的木柱,一向温文尔雅的她竟也会有失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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