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的注意果然被吸引了去,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南京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明楼张开手臂环住她的纤腰,轻声反问:“能有什么问题?瞧你担心的!不信我?”  “都说戴笠生性多疑手段毒辣,过河拆桥的事不是没做过。这些年你树大招风……”  “放心啦。我,他还不敢动。”  明楼说得极是肯定自负,汪曼春便也放松下来:“那就好。”  “不过,我大概必须去南京住一段日子。”  “这就是所谓的监督考查了?”汪曼春颦起秀眉:“对你不放心,何不干脆把你召回重庆去?”  “因为宋子文先生发话,一定要我留在财政部,兼任最高经济委员会常委。”  “是了。抗战刚刚胜利,举国经济有待复苏重振。明长官武可定国文可安邦,国民政府自是离不开你的。”汪曼春了然道,戏谑的口吻掩不住语气间满溢的骄傲。  明楼收拢手臂与她贴得更近,柔声低语:“我知道,南京,是你挥不去的噩梦。若你不想一起去的话,就和孩子们留在这里吧,我每个周末抽空来看你们。”  “师哥,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汪曼春眼睛一转,闪出几丝狡黠之色:“好像……好像是梁仲春说过的。”  “嗯?”明楼有些不知所以。  “对,就是梁仲春。”  汪曼春作状想了想,点头认真道:“他让阿诚把太太和苗苗送回老家时,就是这么说的。”  “如今,国民政府的官员们换/妻/成风,好不快活啊!师哥想一个人去南京,是嫌我们妻小累赘吧?”  “胡说什么呢?”  意识到又被调戏了的明长官手下用力,一团软玉温香便“哎哟”一声咯咯笑着跌坐进怀中。窸窸窣窣好一阵温存旖旎,她方通红着脸边笑边喘地小声求饶:“放开我啦!师哥,师哥我投降还不行吗?别闹……”  明楼板着脸,装作余怒未消地冷哼一声:“师哥还不是怕你到了南京,难免又要触景伤情暗自难过?小丫头真是不知好歹!”  “好啦师哥,是我错了,不生气了嘛!”汪曼春歪头斜睨他,笑嘻嘻在他面上亲了亲,撒娇讨好道:“这样赔罪成不成?”  明长官严肃思考了一下,摇头作出结论:“不够。”  语毕,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自己的唇。  “你坏!”  汪曼春如少女般鼓起粉腮嘟了嘟嘴,迟疑片刻,飞快凑上去浅浅一啄。还未及撤退,便被他紧扣后脑按住又一阵狂吸乱吮,直至几近窒息才稍松了力道,却仍将她紧箍胸前不肯罢手。  “师哥……”  一向深沉克制的他,此番炽烈放纵的情动撩拨令汪曼春隐隐觉得异常。伸手攀上他的脖颈,她抵在他耳边轻轻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  明楼紧拥着她,似乎如释重负般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头靠上她的肩静默半晌,才低低沉缓开口:  “这么多年委屈你做佟秘书,到如今方觉得庆幸。如果你还是汪曼春的话,恐怕眼下,我就只得送你去解放区了。幸好,你只是佟雪鸿——汪伪政府里的一个小秘书而已。我们一家人,还能够在一起。我现在想着,真的是既庆幸,又后怕。”  他终于道出四个多月来一直萦绕心头的惴惴不安。汪曼春胸中酸酸暖暖忧喜难辨,不由得收紧手臂回抱住他:“可佟雪鸿与特高课之间的联系,应是有记录在案的。”  “这你不用担心。你在特高课的那层身份,我一早便向重庆方面做过详细汇报。说你已被我策反,是我最有价值的情报来源。否则军统人员抗战期间不准结婚,你以为我怎么大张旗鼓把你娶到手的?”  “原来师哥早有准备。”  明楼点头:“放心吧。除了组织和家里人,知道你其实是汪曼春的,就只有川岛课长和梅机关长。这两个人,现在都已经死了。”  “中村死了?”汪曼春大为惊讶:“不是说在逃吗?国民党当局有意聘他作军事顾问对付共/产/党,秘密协助他从战犯营潜逃。我这几天奉组织之命,正在追查他的下落。”  “你不用查了。中村昭左今日凌晨于武昌被杀,这是我回来前得到的确切消息。”  “是谁干的?”  “目前只知道他死了,具体细节不明。”  “这样啊……”汪曼春不由陷入了沉思。  “别想了。”明楼拍拍她,神色语气一派轻松:“此人血债累累罪大恶极。定是逃到哪里被人认出来,替天行道了。南京方面,老蒋虽惋惜也懒得调查。戴老板私下里跟我们笑言:杀得好!”  汪曼春闻言,也不由莞尔。  隐患消除,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甜甜贴入他怀中:“没想到藤田芳政这个黑天鹅的把戏,竟然歪打正着帮了我们大忙。遮掩日伪的耳目现在又瞒过了国民党,这是老天不忍心拆散我们呢!”  她软软糯糯的吹气如兰。明楼禁不住伸唇吻向她的颈侧:“真的不介意……再去南京?”  低柔若水的嗓音带着深深的怜惜与不忍。这些年来,曼春已渐渐散尽了当初身在魔窟的阴鸷冰冷狠戾杀气。但他知道,无论过去多久,那些丧尽天良惨不忍睹的屠城场面,是压刻在她心底摆脱不掉的沉沉重负和永不愈合的斑斑血印。  怀中人毫不迟疑地点头:“师哥,你在哪,我就在哪。我这辈子都不离开你。”  明楼的心狠狠一撞,大片水雾升腾着几欲夺眶而出。他慌忙低头,掩饰地将脸颊再一次沉入她的香肩,平静了一下,才吸着气吐出横亘心间更深一层的忧虑:“曼春,国共之间,必有一战。”  “我知道。抗战胜利了,而我们的使命,并没有完成。”  明楼轻抚着她的秀发,再掩饰不住入骨的疲倦,神色怅然:“你自小生长美国,对南北战争的历史一定很熟悉。”  “Brainst Brother: The Tragic Civil War.”  “是啊。虽说消灭了奴隶制,是一场正义进步的革命战争,但75万士兵死亡,40多万伤残。兄弟反目,父子相残,好一场人间惨剧!”  明楼凄然合目,幽幽叹道:“当年入党,正是国民党统治下的白色恐怖时期,倒也不觉得什么。经历了八年携手抗战同生共死,国军二百多名将领、军统核心上万人英勇殉国。好不容易打跑了侵略者,又要开始手足相戮争个你死我活。难道,这就是我民族的悲哀?”  “师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实非你我所能左右。”  汪曼春心疼地抱住他的头,在那血色淡薄的唇边吻了吻,柔声安慰:“所幸,无论发生什么,你最在乎的家人、爱人、战友,我们都在同一个阵营里。没有欺瞒,没有敌对,只有完全的理解信任和彼此护持。这难道不是乱世之中,最弥足珍贵的幸福吗?”  明楼抬眸望进她情深款款的眼波,璀璨如星的无边深瞳氤氲起梦一般的水光。他默默点头,一言不发地静静拥她在怀中。  “说真的,师哥,我真庆幸毒蜂的死间计划,给我机会把他们全部策反了来。发展毒蜂,是我这些年做的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了。”  “是吗?”明楼扬了扬眉,一脸不以为然。  “当然啦,你的生死搭档啊!”  汪曼春视而不见继续夸赞:“那么智勇双全的一条好汉成了我们的同志。如今这般境况下,难道不是件很值得欣慰的事吗?”  “不就是疯子么?听你说还以为他三头六臂!”  明楼顿了几秒,终于淡淡道:“我还以为,你最有成就感的事是嫁给了我。”  汪曼春再忍不住扑哧一声大笑起来:“师哥,你该不会是吃疯子的飞醋了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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