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绯寝宫到后园书楼来时并不觉得遥远待到一个人走回去,却又好像真的不近。

珑兮原打算遣侍女相送的,却被苏软婉拒了,她不太习惯被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而且还是不熟识的人,想聊都不知道该什么,一路会很尴尬。

于是只借了把软罗伞抵挡风雪却因为被朗和那只乌龟搅得烦躁直到走出后园也没想起撑开。踢着一个雪球,沿宫墙间长长的甬道慢吞吞地溜达,雪花落在头发上、肩膀上,也浑然未觉。

两侧殿宇依山就势宫般巍峨而壮美,无数璀璨的灯火,映照得近处如同白昼,远方恍若银河,仿佛要直上到浩瀚的苍穹去,也给夜空中纷扬乱舞的雪花,染上了些温柔的颜色。

苏软从未见过这样的夜景,海市蜃楼一样瑰丽,海市蜃楼一样梦幻,即便置身其中,都会觉得不尽真实,而总想去伸手触碰。这个地方离人间太远,离属于她的那个世界就更不知隔了几重地,忽然有孤独的感觉油然而生,冲淡了最初的惊艳和兴奋,脚底下的雪球越滚越大,心里的某处却开始变得空空荡荡。

人在太过美丽却又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是不是都会这样呢?

迎面脚步声簌簌响起,有白衣侍卫佩剑提灯,簇拥着气势非凡的银色步辇缓缓而来,那排场、那阵势,不用看也能猜出是谁。虽然不知道一个飞遁地的妖族之王,在自家后院为什么反而要人抬着,但所谓王室风范、君主威仪,大抵也就是能不动弹尽量不动弹吧。

苏软吸了吸鼻子,很自觉地靠边让路,还不忘了伸出脚尖,将那个已经滚成西瓜大的雪球钩到身边,跟自己并排站着。

在心里声念叨:绯的爸爸不咬人,绯的爸爸不咬人。但眼见得白衣凛凛渐行渐近,还是有点掉进动物园狮虎山一般的恐惧福知道人家不待见自己,自己也不怎么待见他,但此刻狭路相逢,到底要不要打招呼啊……

想了又想,没什么出息地决定装死,反正步辇上那位跩得二五八万,平时就不怎么正眼看饶样子,黑雪大,自己低调点,不定他一个不注意,也就混过去了。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贴了宫墙站着,闭眼默念,盼着他们快点飘然而过,自己也好赶紧回去洗洗睡。

然而。

狐王沧溟坐在步辇上,心情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到底是什么样的脑袋构造,才能让这个丫头以为装成只壁虎贴在墙上,就能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过去?当他是瞎的么?

话回来,那姿势倒可圈可点。

“我雪狐王宫的宫墙上,几时多了这么难看的一幅画?”冷冷的声音,近在咫尺,惊得苏软一个激灵。

睁开眼,侍卫、宫灯、刀剑、步辇,严整整冷冰冰地横陈在面前,而步辇上发话的人,此刻正靠着镂空雕花的扶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冤家路窄啊,路窄啊,窄啊,啊……

“……您好,吃,吃了么?”问完这句,忽然想抽自己。

“没吃。”步辇上那位居然。

“……那什么,我就是问候一下,没吃……就去吃吧……”贴墙的这位嗫嚅道。

有侍卫开始轻咳,沧溟凌厉的眼神过去,才算止住了。

气氛极其古怪。

“从王后那里来?”半晌,总算找到个话题。

“嗯。”

“……那是什么?”指着她身边的雪球。

“雪球。”

“废话,我知道是雪球,你弄雪球做什么?”

“走路无聊,滚着玩……”

“……”

这大概是创世以来,雪狐族的君主跟别人所进行的最没营养的对话,不仅旁边侍卫听得满脸囧相,聊的双方似乎也被雷到,最终又相对无语了。

“绯的事情,可有消息了?”半晌,总算壮着胆子问出最关心的。

“没樱”让人失望的回答。

“那……不耽误您,我回去了。”鞠了个躬,也不管合不合礼仪,转身便想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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