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钦佩道:“苏公子凤采鸾章。” 扶疏笑若春花绽放,斜睨了苏逍一眼,听过那么多恭维奉承的话,都没有他说的合她心意,声音温润如珠玉,文采斐然平生仅见。 情话吗?她伸手拍了拍温文的肩头,“不错,有前途。” 温文不可置信的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不可能吧?苍书长老可是说他无舞文弄墨之才,也无舞刀弄剑之慧,前辈真的是人太好了,知他未答述出历练题目怕他心灰意冷如此安慰鼓励他。 他泪眼汪汪的望向她,“前辈,你对我简直太好了。” 胭露娉娉婷婷从画舫上走了下来,说话声音轻轻柔柔,软软糯糯,“已准备妥当,诸位请。” 画舫之上软帐青罗,婢女打起湘妃竹帘,及目所至陈设几近奢华,矮几上摆满了他们从来没有吃过见过的珍馐佳肴,丝竹笙箫隔着水声一丝一缕的飘来夹杂着千回百转的昆曲。 温文等人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扶疏敛裙落座,苏逍平静的坐在了她的旁边,温清迟疑道:“前辈,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温清垂首敛目,“前辈可是扶疏宫主?” 温文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下意识的退后几步打量着她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 扶疏斜斜靠在软垫上,“何出此言?” “前辈言行举止与扶黎前辈相去甚远,擅暗器者掌心往下三寸有老茧,扶黎前辈惯用梅花镖。”温清恭恭敬敬对苏逍行了一礼,“晚辈再斗胆一问,苏公子是否就是了尘大师?” “见微知著。”扶疏慢条斯理的剥着葡萄皮,用银签剔籽喂到了苏逍唇边,“大师,你说是与不是?” 温文双手护胸又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了温清的身后,他都看到了什么!前辈真的把了尘大师掳来当男宠了?传闻竟然是真的!前辈对他那么好,不会是……不会是…… 苏逍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就着她的手把葡萄吃了下去,温文眼睛瞪的大大的,这也太……太禁忌了,不觉又往温清身后缩了缩。 扶疏勾了勾手指,“温清、温文,你俩过来。” 温清坦坦荡荡走过去跪坐在了她的旁边,温文揪着温清的衣角低声道:“她……她……她……” 她手指敲打着小几,往前探了探身子歪头对着他好整以暇的笑笑,“文文,你有没有听说我特别喜欢长相清秀的娈童?” “娈童?”他迷惘的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清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苏逍亦勾了勾唇角,扶疏从长颈白瓷瓶中抽出一枝桃花隔着温清便打了过去,温文抱头不轻不重挨了好几下,粉色花瓣落了满身。 “美人投怀送抱你躲什么躲?真是没出息。” “我……我……我……” “你什么你,话都不会说了?真是不长脑子,身为剑阁弟子,面对未知的危险,装也要装出淡定自若,你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扶疏丢了桃花枝饮了一杯酒笑语晏晏的望向温清,“你不怕我吗?” “苍书长老让我们前往浣花小筑拜访前辈,是我等无礼错认前辈身份,还望前辈海涵。” 她点了点头,处事有礼有度,思虑周全细致,虽然有些古板酸腐气,假以时日,多加历练,必然是江湖中的翘楚,“都坐吧。” “是。” 扶疏按住苏逍拨着念珠的手指,“你刚刚笑了。” 他垂下眼睫,薄唇抿了抿,她往他身前靠了靠,“你再笑一个给我看看。” 苏逍对视上她满目风情的凤眸侧了侧头,“吃葡萄。” 扶疏意味深长道:“你喜欢我喂你吃葡萄啊?” “并非如此,我……” 她按住他的手挑了挑眉,苏逍淡淡应了一个是字。 温文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又忍不住去看,想说话又不敢说脸色涨的通红,他自感自己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急得抓耳挠腮,尽量压低声音对温清道:“了尘大师似乎被前辈染指了。” 温清剥着橘子问道:“你说什么?” 温文稍稍提高音量道:“了尘大师已经被前辈染指了。” 温清把橘子放入口中,“了尘大师怎么了?” 温文急得抓耳挠腮,大声道:“了尘大师绝对已经被前辈染指了!” 画舫之中刹那的静寂,扶疏蹙眉白了他一眼笑得前仰后合,苏逍轻轻把她从怀里扶了起来,侍候在侧的青瓷掩唇而笑,“小公子可知何为闺房之乐?” “就是……”他小心翼翼的瞄了扶疏一眼啃着苹果掩饰尴尬,“不知道。” “青瓷,一人两本。” 青瓷打开一个描金小柜子,从里面抱出一摞线装书,一人两本一一放在了他们面前,温清略翻了一页便红了脸。 “苏公子,晚上回去我陪你慢慢看。”扶疏特意把两本书慢慢的翻给苏逍看,一本是《风月宝鉴》,另一本是《龙阳秘事》。 “你不应如此教诲晚辈。” “不通晓男女之事如何过得了美人关?”她合上书,敲了敲桌案,“回去好好看看,这也是历练题目之一,苍书长老对你们约束过甚,这些所谓□□我不给你们看以后你们自己也会偷偷看。 未免你们这群纯白如纸的小娃娃被有心人利用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们授一课。” 温清求助的望向苏逍,“大师?” “菩提本无树,宁静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侍女卷起竹帘,胭露引着两个身穿戏服的戏子走了进来,“小姐,人已经到了。” 为首的一人,头戴花钿,钗环相撞,泠泠作响,身穿月白如意云头对襟戏服,领口绣着几枝浅粉桃花,裙裾之上百只紫蝶翩飞,似弱柳扶风般对着她盈盈一拜,“未登台便得姑娘打赏,白芍先行谢过。” 温文震惊的用口型对温清道他是男人!温清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扶疏略抬了抬手,青瓷打开一个红漆描金小匣子,里面是一整套的蝴蝶头面,镶嵌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红玛瑙艳若朝霞,“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薄礼?与前辈在一起简直时时刻刻颠覆他的认知,这未免有些过于奢靡挥霍了,莫非前辈看上这个戏子了? 白芍浅浅一笑,“恩客厚礼,愧不敢当。” 扶疏道:“受不受得起,先来一折游园惊梦。” “是。” 十里画舫艳惊四座的名角,甫一开嗓,缠绵婉转,余音绕梁,几个少年听得兴致勃勃,她用自斟壶自斟自饮一杯又一杯喝着杏花酒,有些微醺。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 身段、唱腔都很不错,不是她偏爱护短他比起云笙还是差点火候,秦淮河畔漏月台初见,也是这样一出游园惊梦,也是这样身穿月白百蝶戏服对着她行礼含笑道,扬名立万非我所求。 他是天生的情种,为人为戏,呕心沥血,如痴如狂,不疯魔不成活,他是秦淮河畔的一轮明月,那才是真正的名伶佳人,可惜她喜欢逢场作戏,又有些喜新厌旧。 扶疏斜靠在绣花软垫上半闭着眼睛问道:“苏公子,你听过游园惊梦吗?” “出家之人离歌舞。” 她似在问他又似自言自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真的可以吗?” 苏逍把她手边的自斟壶放到了桌案上,“喝酒伤身。” 扶疏抬了抬眼皮飞给他一个媚眼,“知道心疼我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温文掩耳盗铃般的伸手遮了遮眼睛识趣的侧转了头,了尘大师绝对是被前辈蛊惑了!他还是万事当心为好。 扶疏纯感觉冷不丁调戏一下苏逍十分有趣并未指望他有何反应,支撑着身子坐起顺手指了指最外侧的白袍少年,“我为何从未听过他讲话?” 少年乌润的黑眸羞怯的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温文解释道:“他结巴。” 她温柔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温念。” 瞧着他怯怯弱弱的模样扶疏顿时有了怜幼之心,同温念说话轻轻柔柔,和和气气,甚至于让温念坐到她身边陪她说话,温文看了看外面的身段曼妙的白芍,又瞧了瞧秀气白净的温念,自感又窥探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急不可耐的对温清道:“前辈是不是也看上温念了,我们回去该如何向苍书长老交代?” 温清摇头道:“无药可救。” “啊?前辈真的想把温念收为男宠?” 他一大声嚷嚷顺利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温清扶额,朽木不可雕也,他此刻真想不认识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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