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之地（二）

第三章　　试炼之地（二）　　　　听着细碎的、脚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南古半蹲着，缓慢地挪到旁边的桌子后面，随后轻轻地卧倒在深红的地毯上，枪口对准了窄小的门口，一动不动。　　　　……来了。　　　　“嘭。”震耳欲聋的一声，这枪结结实实地打在来人的身上。　　　　那人应声倒地，血像装满水的气球爆开一样溅了南古满头满脸，枪管震得半条手臂麻痹。　　　　“卧槽！吓死我了！这人变态啊！我在这儿逛半天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倒地的人在趴在地上动来动去，中气十足的嚷嚷声让有些发愣的南古一下子回过神来。　　　　……果然是游戏吗。　　　　“救我啊兄弟们！快来快来！我觉得我还有救他没补我！”转眼间，那人已经爬到了楼梯口。　　　　南古下意识地又是一枪，令他彻底变成了尸体。　　　　世界安静下来。　　　　南古端着枪，微热的枪管靠在手臂上。她站在楼梯上方，俯视着这具了无生息的身体。　　　　软趴趴地仰面倒在地上，四肢呈现一种失去支撑的松散状态向上摊开，闭着眼睛，脸上是淡淡的青灰色。　　　　我杀了一个人。她想。　　　　这属于死者的了无生息的青灰色脸庞的影像像孙行者的定海针一棒捅进脑海里。　　　　这样的一张脸庞好像在曾经的记忆里有着根深蒂固的地位，以至于一看到就有冰凉的情绪从心底升腾起来。　　　　忽然间熟悉的感觉就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前生如梦。　　　　好像终于打破了玻璃窗，隔着窗户模糊不清的记忆从窗口渐渐涌入，拼接完整。　　　　她想起来。　　　　自己是个华裔，生来只有母亲。记事起，母亲就带着她在东南亚一带辗转流亡。　　　　记忆里，那是个温柔而忧郁的女人。她有长长的裙子，长长的头发。她时常抱着她，教她识字，给她讲故事，唱歌。　　　　南古记得她的眼睛，像湖一样深隧低沉。还有她的声音，细细柔柔，像蜿蜒的细流。　　　　她说你叫南古，南方的南，古老的古。南古，是我们的故乡。　　　　有一天我会带你回去的。她说。　　　　大概七八岁时，那个女人死了。　　　　接着她就被当地一个武装势力带走，当了童兵。　　　　很快她杀了第一个人。　　　　她举着枪，让那个人“嘭”地一声倒了下去，再没动弹。　　　　她站了一会儿，走过去看了一眼。　　　　死人的脸是青灰色的。　　　　再后来，由于出类拔萃的狙击天赋被倚重，她成了头目的贴身的那几个人。　　　　几年后，武装势力被几方共同劝降……或者说击溃了。　　　　几个认识的成员约在一起组了一队雇佣兵讨生活，邀请了南古。　　　　没多长时间，很多人就都知道了一个名字叫【N.G】的雇佣兵，以狙击手的身份。　　　　二十一岁时，也许是二十二。在一次任务中收到信息失误，被对方保镖枪杀。　　　　很简短而无趣的一生。　　　　记忆中《绝地求生》是自己没任务时常玩的游戏。没想到再一次接触到，是这样一种形式。　　　　既来之，则安之。南古拧开能量饮料一饮而尽。到哪里，也不过是生活。　　　　味道怪怪的。随着液体顺着喉管下肚，南古的体内升腾起一种精力充沛到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地面上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木盒子微微闪着光。　　　　毫不犹豫地，南古几步冲下楼梯朝那个箱子而去。　　　　“舔包是必须要舔包的……这辈子就是要舔包……”一号叨叨念念的声音在频道里断断续续地传来着。　　　　开箱，南古迅速地翻找。　　　　【M164A】。　　　　迅速拿到手里，装弹上膛一气呵成。神情柔和地抚摸了一把黑色的枪身，南古颇有点爱不释手。干他们这行的，枪在手里就有巨大的安全感。　　　　而【M164A】无疑是她最喜欢的□□。从弹道速度到射程都十分合意。　　　　当然，除狙之外。　　　　五十六发备弹，短时间够用了。迅速将箱里的药品一扫而空，这个人还送来了一顶完好的二级头盔，南古心情愉悦地将白帽子叩在头上戴好，回到了二楼。　　　　选择了一扇临街的窗户，蹲伏在窗边的地上，小心地将头顶与窗沿齐平，南古一双眼睛一扇扇地滑过外面楼房上黑洞洞的窗口。　　　　一个狙击手赖以生存的东西除了一手果断稳准的枪法，就是一双鹰一样敏锐的眼。　　　　整个城市好像平静无波。　　　　那边四号已经跑出半条街，途中又击杀了两个。　　　　“三号怎么不动了啊。我看他半天都没动一下了，是不是掉线了啊。”一号对这位一动不动的队友表示了关注。　　　　“谁知道呢。也没说过话。”二号说，“补偿器要不要？”　　　　“要，帮我捡上。”　　　　……　　　　……　　　　“p城应该没人了吧？这次感觉比较少啊。”半晌无声后，一号乐观地说，“我去马路对面了啊。”　　　　“嘣”一声脆响。　　　　【您的队友一号被人用（kar98K）击倒了。】　　　　几乎就在这行播报浮起的同时，南古迅速直起上身，微眯起左眼，右臂发力，食指迅速摁动，“嘭嘭嘭”三声。前方高楼的某扇窗口应声蓬起血花。　　　　【您使用（M164A）爆头击倒了一名玩家。】　　　　一击得手南古收枪就从二楼一跃而下，急速直奔前方高楼楼梯口。　　　　路过路中间趴着的一号，无视了他一串的“兄弟救我。”南古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几步飞奔上楼梯。　　　　每次与人枪与枪的对抗都会让南古感到由衷的，愉悦。好像血液都开始沸腾。　　　　曾经也不是没有机会。武装解散的时候，头头说她一个女孩子，要送她移民去其他国家，过安定的生活。　　　　南古拒绝了。她自己知道，她享受这种刀尖游走血液上涌的感觉，好像朝不保夕，但又最让她真正在那个女人死后，找到有“活着”的感觉。　　　　南古心情显然十分好，甚至向来不太喜欢说话的她伸手戳了一下麦克风图标，带着点笑意地开口：“对不起。我选择狙。”　　　　女音低低的，柔和而带着微哑的韵味。一下子就让“哎！哎！我说兄弟……”控诉的一号噤了声。　　　　南古说完一句便关了麦，冲上三楼，拐角两枪补死了人，顺利把这把【kar98K】拿到了怀里。　　　　“小姐姐啊，早说嘛，小姐姐做啥都是对的。”一号再开口时键气满满的声音里带着点小羞涩，“小姐姐声音真好听。”　　　　蹲下救他救到一半的四号闻言，手一丢，提枪就走了。　　　　“卧槽四号！兄弟！兄弟！兄弟你不要这样！”一号趴在路中间惨烈地嚎叫。　　　　“哎，”跟着的二号走过来，“叫哥，叫哥我救你。”　　　　“哥！二哥快点我要死了！”一号毫不犹豫地改口。　　　　“闭嘴别吵。”四号冷酷地呵斥他们，“没看到是击倒吗，他还有队友。”　　　　南古搜刮了这个人箱子里的药品、□□快扩，消焰枪头，二级甲，带着新得的四倍镜98K爬到了这栋楼的楼顶，找好位置，在栏杆后趴下。　　　　扶起来的一号补了血，又开心起来。一边四处搜房子一边跟二号叽叽歪歪，整个频道里都是他们两人不停说话的声音。　　　　这栋砖红色的大楼显然有些年头了，楼顶的围台上被雨水冲刷出黑色的痕迹。铁质栏杆锈迹斑驳，风一直在微微的吹，暗红色的锈渣已经在南古的手臂上积了淡淡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