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第十七章　　雨季　　　　像是眨了一下眼，又像是突如其来的走神后的清醒，南古放空思绪任由视线慢慢聚焦，昏黄的火苗在眼前微微晃荡。　　　　哗啦啦的水流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感觉到自己的听力越加敏锐了，她甚至能从轰隆的水声　　中区分出漂浮物碰撞的声音。　　　　嗅觉也有一定的强化，只是在雨幕隔绝的湿气如此浓重的天气里感觉不甚清晰。　　　　一旁的少年已经睡了过去，细细的呼吸声平缓而悠长。　　　　南古长睫缓慢地扇了扇，慢慢闭上眼睛。一场厮杀下来，虽然身体被鸡肉又一次强化丝毫感觉不到疲惫，但是神经难免有些紧绷后的渴望松弛。　　　　脑子里什么都不考虑，渐渐的便睡了过去。　　　　……　　　　云溪感觉自己睡得昏天黑地十分舒服，一点都不想起来。还有什么能比冷天窝在柔软温暖的被絮里更美好的吗？　　　　只是在一阵又一阵饥饿感的催促下，他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揉了揉眼睛，云溪迷迷糊糊地一眼看过去，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室内火堆的柔光给周围一切镀上一层模糊的轮廓。　　　　少年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南古。女孩的表情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厚实的棉衣松松地披在身上，越显得她身形瘦弱。她只站在那里，任雨水从窗口溅在身上。　　　　说不出什么感觉，云溪就愣愣地望着那道身影，神智慢慢地回笼了。　　　　南古在看雨。雨太大了，水势上涨的几乎是肉眼可见。　　　　最多不出两天，水就会淹到一楼。如果持续更长的时间，他们所在的二楼也免不了被水吞没的结局。　　　　换上了刚兑换的花衬衫和牛仔裤，雨水打在上面就像落到荷叶上一样，丝毫不见沾湿。湿润的空气在睫毛和头发上凝成水珠，南古一眨眼，就像泪水一样滴落下来。　　　　“扑扑扑。”忽然有声音伴随着不大不小的震动从脚下传来，有人在敲地板。　　　　南古回过神，从窗边回身走回来。　　　　脚步声一起，下面敲动的动作就停了。　　　　“嗨，你们醒了吗？”男人洪亮的声音穿透隔层传来，带着点对于打扰别人的歉意，“没有吓到你们吧。我有点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方便吗？”　　　　少年看了看南古的脸色，犹豫着正想答话，却听见南古开口了。　　　　“什么事？”南古淡淡地问。　　　　“是这样，”那男人解释道，“还有七天，你知道，我这儿一楼肯定会被淹大半。”　　　　南古眼神微微一动，七天。却也没张口，静静等着男人继续说。　　　　“本来我这水里泡几天也没什么事，但是现在挺麻烦的，哈哈，”男人说着无奈地苦笑了声，摸了摸已经开始溃烂的右腿，“我这伤，再泡只怕是半条腿都得废了。”　　　　南古思考着，一时也没有回话。　　　　半晌没得到回应，男人也只能硬着头皮提了：“所以能不能让我上去？”他愁苦地拉了拉胡子，尽全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足诚恳，“我绝不会对你们做出任何不利的行为，请相信我。”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作为回报雨停了我可以送你们回去——你们在哪个城邦？”没想过除了城邦的大家族，还有任何地方再能养出这样精致的少年少女，男人一咬牙，干脆发誓道：“我胡八别的没有，一身力气还是够的。我可以用名誉发誓，一路尽全力把你们安全护送到，更绝不会伤害你们！”　　　　少年一听，眼睛一下亮了。实在是那男人小山一样的身量实在太给人安全感了。哪怕知道南古有枪，但外面有多艰险重重少年这一路已经再清楚不过，在他看来她那瘦小的身躯拿着枪也就跟抱金孩童一样，对付对付幸存者还行，其他的环境之类的危险，就只有死路一条。　　　　男人在下面老老实实待了一晚上，没有做出其他举动，在少年的观念这就已经是个“好人”了。他眼睛瞪的亮晶晶的，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发丝大着胆子往前凑过来抓住南古的袖口，对着她挤眉弄眼地小声不停重复：“答应他！答应他！”　　　　南古没有接男人关于城邦的试探，也没有理会少年急切地低语。她盘着腿在火边坐下，想了想，说：“你先上来吧。”　　　　男人听了说了句“谢谢”，也不急，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从楼梯走上来。　　　　饶是这样，地板也被他踩出明显的震动。　　　　从门口挤进来，火光照亮下，男人的走动间明显看出左腿被无力在地上地半拖着。　　　　云溪小的少年脸色立时就有点垮，完了，腿受了伤，这个人的战力无疑就减了至少一半。哎你在想什么呀，下一刻回神的少年连忙呸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想法，内心谴责道：别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竟然就想着怪他不能保护自己，太过分了。　　　　自责完，少年表情就有点愧疚，看男人在不远处站住了，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啪”地拍了一下屁股下面的席子，热情地邀请道：“这位大哥，来这边坐啊！”　　　　南古用看弱智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男人抓了抓脸上乱蓬蓬的大胡子，咧着嘴对着少年露出一个笑容，一边说了句：“谢谢你啊小兄弟。”便也不推辞，几步走过来，却没去往席子上靠，只在火堆另一边一弯腰就坐下了。　　　　男人身上湿透了，带着十足难闻的潮腐味，随着他的靠近扑面而来。　　　　少年闻着脸都有点发绿，一下子维持不住热情的笑容，只能赶紧低下头不让男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而南古很直接地蹙眉，说话声淡淡的却毫不客气地要求道：“你把身上弄干净。否则就下去。”　　　　男人也不生气，只是挠挠头叹口气为难道：“实在对不住，我只有这一套衣服。要是……”他看了南古一眼，满脸无奈，“只有这个小兄弟，我倒可以脱下来洗洗。现在没办法了。”　　　　南古伸手抽了一根小木棍把一块飞溅出来的碳星拨弄回去，然后就着这木棍指了指桌下剩下的大堆苇绪，语气不咸不淡的，“你可以围着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