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南方的冬天是潮湿阴冷的，特别是河源镇。凛冽寒风拂来，那是一种钻进骨头缝里的寒。　　程息自毕业后，便在北边工作。每逢过年回来，都受不了这河源镇的阴冷潮湿。说来倒也奇怪，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倒不太习惯。　　程息晚饭吃得少，程母厨艺向来不太好。她这人嘴又挑，囫囵吃几了口，便搁下筷子。捱到晚间十点，饥肠辘辘，这才出门觅食。　　她走在街上，前往那家吴纪米粉点，打算打包碗馄饨回去吃。　　　　这一片地区，如今已开了不少小吃店，大排档，烧烤，琳琅满目的店牌，这个时间点正是吃夜宵的热潮，两侧街道上，都摆出了桌子和椅子。　　程息身上套着一身白色齐膝的羽绒服，里头穿着长款睡衣，脚下一只双兔子棉拖鞋。她穿过喧沸人声，往那小店去。　　老板娘依旧是往昔的模样，眉眼慈蔼：“姑娘，要吃些什么？”　　程息双手插兜，说：“老板，打包一粉馄饨。”　　“要不要辣？”　　程息点了下头：“微辣。”　　话音落下，口袋里的手机嗡的一声震动。　　　　程息掏出手机，低眸扫了眼。陈颜发来微信约她明儿见个面，程息手指落在聊天界面上，她迟疑片刻，这才打出一个好字。　　老板娘掀起锅盖，那一锅水烧沸了，一阵热气扑面而来。程息的眼睛被这股热气冲得发酸 ，隐隐泛着湿意。她躲开站远了点，这么轻轻一抬眼，却瞥见了对面的陈观。　　　　他穿着件灰色外套，人高马大地歪在那白色塑料椅上，眉目间噙着一点散漫的笑意，指尖捏着一支烟。那一桌还坐了个几个男人，同他年纪相仿。　　陈观似有所察觉，轻飘飘扫来一眼，他那一眼很淡，然而很快就移开视线。　　程息懵了瞬，心里似被针扎了下，浮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老板娘这时递来打包好的馄饨：“姑娘，好了。”　　程息恍回神，极力控制着情绪，接过老板娘手中的馄饨，一转身，余光里瞥见陈观朝自己走来。　　程息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陈观走至她身前，她没什么变化，只是看起来更清瘦了些，脸颊巴掌大小，没化妆，素净的一张脸，干干净净。　　陈观吸了口烟，语气很淡：“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语气平静的恍若她只是高中同学之一，不足挂齿，何必上心。　　程息捏着塑料袋子的手指暗暗攥紧，指甲深陷手心。她抬起眼来，也恍若无事样：“前两天。”　　陈观点了两下头，倒也没再说什么。　　　　等到程息走远了，徐东才凑上来，扫了眼程息的方向，按耐不住好奇：“陈哥，这女的是谁呀？”　　陈观掷了烟头，抬脚捻灭，语气寡淡：“初恋。”　　这声音浮在深冬寒夜里，徐东听着不怎么对味，似透着几许若有若无的怅然。　　徐东和陈观同事多年，哪见过他这样子，倒是更来劲了：“行呀，陈哥，我还当你不近女色，原来还谈过恋爱呀，不过这姑娘瞅着清清冷冷的，哥，你喜欢这一款？”　　　　陈观咬着烟，敛着眉眼，嘴上含糊嗯了声。　　他还记得第一回见她时，是在一个深秋雨夜。外头哗啦啦落着雨，程息身上裹着粉色雨衣，一张小脸隐在雨衣帽子下，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和红通通的鼻头，水光盈盈的眼眸盯着他，怯生生地问了句：“请问，陈颜在吗？”　　陈观当时一手掌着门框，睨了她一眼。觉得自个要是摇头说不在，这姑娘指不定下一刻就会哭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