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知是不是卡琳娜的心理作用，在南斯抬头的时候，她总觉得对方的鼻子不但红了，还似乎矮了那么一截。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还要在鼻子往上一点。　　　　再具体一点的话，就是某人眼眶里的那两大汪泪珠。　　　　妖艳的脸蛋加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很有杀伤力，可卡琳娜是一般人吗？　　　　当然不是，卡琳娜根本没有上过学。　　　　对于这种实力明明强大却还要装怂、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她只有一个想法。　　　　——哭吧，哭的越大声越好。　　　　见自己的眼泪根本打动不了卡琳娜钢铁般的心灵，南斯立刻憋回了泪水。他吸吸鼻子，一手伸向卡琳娜，仿佛很委屈地棒读：“嘤嘤嘤，小姐姐你都不心疼我。”　　　　……是的，棒读，而且还是拿出了张小纸条，一本正经地对着稿子的棒读！　　　　这是谜之音第一次在卡琳娜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想要吐槽却又不知从何吐起的欲/望，它呆愣着张大嘴，飞到一边，想要看卡琳娜如何应对。　　　　卡琳娜动了！　　　　卡琳娜走过去了！　　　　卡琳娜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卡琳娜握住了南斯伸出来的手！　　　　卡琳娜：“你好你好，不心疼不心疼。”　　　　……不，不愧是勇者大人！卡琳娜完美地接下了南斯的攻击并以十倍力道反击！　　　　谜之音：三胖鼓掌.GIF　　　　不仅谜之音被震撼得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这样的回应看的南斯也是一愣一愣，头随着卡琳娜握着他手上下摇晃的动作不停轻点，仿佛小鸡啄米。　　　　对南斯的试探，或者说调戏回击一波后，卡琳娜收回了手，食指中指并拢在眉前一扬，挑衅一笑。　　　　方才握住南斯手的行为并不是一时的鲁莽，而是一次冒险的试探。因为对方在两人相处中的积极态度，为了保持和南斯的距离，卡琳娜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去主动找南斯进行接触。也就是说，如果不乘着这次机会稍微将之前考虑的事情落实，在两人的相处中，卡琳娜就更加失去先机。　　　　刚刚握过对方的手不经意间握拳又松开，卡琳娜微微有些皱眉：南斯的手过于秀气了。　　　　就算是魔法师，为了进行施法，他们大多数都会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手势加材料以及咒语的练习。就算高级魔法师不必要再借助于这些身外之物，但练习总是每个魔法师都必须经历的步骤，也势必会在他们身上留下印记。　　　　南斯的手没有一处老茧，没有一处伤痕。　　　　太干净了。　　　　仿佛他根本没有经历过练习的步骤，就像突然之间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所以跳过了那些常人必经的步骤一样。　　　　太违背常理了。　　　　一边思索着不合理的地方，她一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撑起膝盖，准备起身离开。但刚迈出去一步，她就感受到了从裤脚上传来的拉力。　　　　回头一看，南斯虽然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但两只手已经伸了过来，抱住卡琳娜的脚脖子：“小姐姐你不能不要我呀，嘤嘤嘤。”　　　　……这家伙棒读上瘾了吧？　　　　既然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卡琳娜根本不想和他多打交道，现在只想一心扔掉这个牛皮糖，并且可以的话最好是嫌弃地将他扔进垃圾桶/丢下楼/一脚踹到天边。　　　　——但也就想想而已。　　　　卡琳娜叹了口气——她觉得南斯估计很快就能取代谜之音，成为她叹气最多次的对象——然后很无奈地低头对上南斯的眼睛：“你不是尼古拉斯大人的贵客吗？若是被那些仆人看到你这副模样，恐怕会对你们要做的事情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吧？”　　　　“哎——小姐姐怎么可以称呼他为‘尼古拉斯大人’呢？好难听的！怎么可以对那种人用敬语啦！”南斯气鼓了嘴，但还是很听话地从地上爬起来，松开卡琳娜的裤脚，转而抓住了她的上衣袖口。　　　　“嗯哼？”卡琳娜甩了甩手，发现就在刚刚那么一瞬间，南斯就已经用特殊的魔法链将两个人的手链在了一起。　　　　“小姐姐大意了哟~”南斯举起手，笑得得意，“设定的长度是一米，这三天里，小姐姐可是不能离开我超过一米的距离呢！哎呀，这么说洗澡澡睡觉觉也得一起，好害羞啊！”　　　　南斯娇羞着捂脸，看的卡琳娜从头到脚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卡琳娜觉得自己之前应对南斯的方式可能出现了点偏差，于是她从善如流地改变了自己的态度，不再对他冷处理，转而……　　　　转而一拳揍上了南斯的肚子。　　　　腹交拳！卡琳娜选手使出了腹交拳！　　　　效果拔群命中要害！　　　　对身体素质战五渣的南斯造成了大量伤害！　　　　谜之音尽忠职守地在一旁当着旁白和背景音，挥舞着小拳头摆出格斗姿态，活泼得让卡琳娜想起当年跑到村子的地里捣乱的毕泽拉猴——那是一种一旦停止运动就会立刻死亡的生物，算是这个国家的十大害兽之一。　　　　明明昨天还在那里因为察觉到的事情而崩溃，今天就恢复到了这种程度？　　　　卡琳娜都不知道是该说它心真的大呢，还是该说它没心没肺呢。　　　　卡琳娜忍不住去瞥谜之音，而一直关注她的南斯，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方向。　　　　啊啊，在看着其他人呢。　　　　为什么，就不能一只只看着我呢？　　　　突如其来的火灼烧着南斯的心，但在他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前，卡琳娜就猛然转过头来，上前一步，挡在了他和谜之音中间。　　　　“果然，你能看到，是吧？”　　　　“嗯，能看到的哦。”　　　　虽然问的是其他人的事情，但卡琳娜又看向了自己——光是这样，就足够让南斯再度笑开怀。　　　　“那么，能请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卡琳娜冷静地问道。　　　　她相信南斯看到了什么，但绝对和她看到的不同。　　　　“嗯……”南斯花了两秒钟时间组织语言，然后开始给卡琳娜解释：“不知道小姐姐知不知道呢，魔法师的视野和普通人的视野是不一样的。”　　　　“所有的颜色我们都看不见，能看见的就只有不同程度的光芒——也就是魔力的强弱。”　　　　“虽然也有那种能让魔法师也能看到风景的能力啦，不过我不怎么喜欢用就是了……啊，还是会偶尔用来看看小姐姐的美貌哦！只要看着小姐姐我就会一直使用那个魔法呢！”　　　　在南斯的眼神攻势下，卡琳娜仍然不动如钟：“跑题了。”　　　　“是，是……”南斯乖巧地坐下，像是非常习惯这样仰视着卡琳娜的角度，动作做得异常纯熟，“但同时也有另一种说法——魔力的强弱和生物同世界的联系世界息息相关。越是和世界紧密相关的存在，魔力值就越弱，发出的光芒就越黯淡——最暗的，大概就是那些随处可见的植物。而相对的，越是游离在世界之外，魔力值就会越强，发出的光芒就越耀眼。”　　　　南斯将视线从卡琳娜身上移开，一脸勉为其难地盯着谜之音看了两秒，看得它从露出个头完全缩到卡琳娜身后瑟瑟发抖，才伸手比划了下：“正因为会魔法，所以我才能看见——那是个这么点大的光球哦，散发着皮卡皮卡亮晶晶的光芒。”　　　　“我看到过的哦，那种光芒。”　　　　“太过耀眼，像太阳一样的光芒，却总让人觉得很假。不是在自主发亮，而是被迫燃烧的光芒。”南斯眯起了眼，脸上的表情叫人看不出是厌恶还是冷淡——但总归不是好感，“那是我曾在‘卡琳娜’身上看到过的光芒。”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有加上“小姐姐”的称谓。　　　　同样的，卡琳娜也能听出来，他并不在叫她。　　　　自己的猜测被南斯所证实，卡琳娜忍不住回头看去，却只能看到谜之音懵懂的眼神。　　　　它还是没听出来。　　　　卡琳娜一时之间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心情复杂欲言又止，但她最终还是把口中的话憋了回去。谜之音已经迟钝到，或者说蠢到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引导的地步了。而她顾虑到很多事情，又根本不可能直接将自己猜测的事情直接说出来！　　　　——只是为什么，她似乎觉得自己曾经也经历过像这样，不知道该如何向对方诉说真相的事？　　　　卡琳娜现在正看着谜之音，所以她没察觉到，南斯也正在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代表着谜之音的光球和她。　　　　他曾经无比渴求一个这样大小的光球，也曾经无比厌恶一个这样光芒的女孩。　　　　但那一切都过去了。　　　　南斯闭上眼，将所有情绪再度埋葬在眼底。　　　　现在存在于他眼前的人是真的。　　　　是他可以亲手触碰到的小姐姐。　　　　“撒，小姐姐——”在对方警惕的眼神中，南斯牵起了卡琳娜的手，“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早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