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霍云北还是眉头紧皱,继续劝他:“我知道你觉的一个大男人在家里看书,事事都要让我一个女人张罗,你过意不去,觉的这样很不爷们,很愧对我。可,又不是要你一辈子这样,只是还有两个月而已。这两个月怎么不能忍过去?”    霍云北端着碗的手有些抖,声音有些哽咽,但是格外坚定,“格格,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方格回以鼓励的微笑,虽然这时候的方格其实没想过霍云北真能考上大学。    毕竟他学的时间很短,又是自学。    吃完饭,两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把炕铺好了,就开始分工。    抽水由霍云北负责。    他负责把水抽进进水渠,方格负责从进水渠把水灌溉进稻田里,这个过程方言叫上水。    显然霍云北的工作比较轻松,这是方格的意思,是想尽量不耽搁他看书。    而方格则需要根据每块地的地势来决定上水顺序,地势高的难灌溉的,就先上水,地势低的容易进水的最后上水。    所以她需要这里跑了那里跑,一下午围着这二百亩地转好几圈,累的不行。    方格家的地,最西边的排水渠相对其他的来说比较高也比较宽。    说是排水渠,其实并不是方格这次开荒挖掘的。    这一条沟,或者算是河是早就存在的,里面是从南边流来的活水。    方格坐在坡上一边看地里进水,一边休息。    偶然头发现西边不远有些树上似乎红彤彤的,仔细看了下是些野生的桑树,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桑葚。    方格想了想,脱了鞋从水里淌过去到了对岸。    河沟西边也是一片荒凉地,土质不算好的那种。    而且,也是一片墓地,大小的坟墓不规则的散在这一大片最起码上千亩地里,胆小的都不敢往这边走。    方格不信鬼神,所以不惧这些坟,兴冲冲的穿过坟堆跑向不远处的野桑树林。    这些树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树上密密麻麻的桑葚大多数还青涩的不能吃。    方格相信就算能吃了也绝对很少人来摘,毕竟这周边可是坟地。    这里的坟比方格开荒的地方要密集多了。    方格家开荒的二百亩地里只有五家人的坟,大小加起来也就十来个。    可这一片地里的坟密度大,单一家也的坟也多。    最多的一家大概有十多个大小不等的坟头。    显然这一片就是禁地,无声的写着生人勿进。    也不知道当年哪家人这么大胆开荒种了桑树,最后又不要了。    方格围着这些桑树转了几圈,越看越满意。    一个念头从脑子里升起。    她要养蚕!    晚上回家,方格把自己的想法和霍云北说了,霍云北倒是没反对只是问她:“能行吗?”    方格用力点头:“现在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养蚕的好时候。反正我们家什么都没有,房间闲着也是闲着。”    见方格这么说,霍云北点头表示支持。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就开始分工合作。    霍云北去退伍的老守林人那里去要了些粗树枝回来扎架子。    方格则跟着村里的便车去了县城。    县城里有专门收蚕茧的作坊,这种作坊也提供蚕卵。    每一张布满蚕卵的纸是十二块钱。    方格盘算了下,那些桑树大概是有两亩多地,一亩地能养三张纸,这样的话可以养六张,但是方格手里只有五十六块钱了,买不到六张。    她犹豫了好一会,狠狠心买了四张,花了四十八。    这样方格手里只有八块钱了。    只剩一个穷字。    方格又去上次买书的废品站,买了些大纸箱,带着回了西纸坊村。    这些蚕卵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出蚕蚁。    五月出的天气,也就二十多度,正好适合出蚕,不需要格外升温只要确保不见光就好。    霍云北扎好了木架子,把方格买回来的纸板擦干净一层层的铺在木架子上,为过几天分蚕做好准备。    两个人收拾好,方格把仅剩的五块钱拿给霍云北看,“我们现在全部的家当!”    霍云北点头一脸满足,“挺好,最起码还有钱!”    方格也笑了,“可惜,这点钱我们连买菜都不够。”    霍云北专心的看着对他来说很是稀奇的蚕卵,无所谓的回了方格一句:“那就吃野菜呗!反正也是从小吃到大的。”    方格也没意见,他们本就是穷人家长大的孩子,都能吃苦。    这个季节野菜也很丰盛。    曲曲菜,可以凉拌,可以切碎了熬粥。    蚂蚱菜,可以凉拌,可以包饺子。    还有黄精菜,灰灰菜,等等。    短时间内,就算只吃野菜也不会单调腻歪。    两天后,蚕蚁陆陆续续的出来了。    方格把准备好的嫩桑叶均匀的放在木架的纸板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蚕蚁均匀的分散到桑叶上。    这时候,这些小家伙们吃的少,也不累。    一个人照看都没有问题。    方格就让霍云北看书的间隙照顾下蚕宝宝,她自己则去了河边。    吃的问题解决了,但是不能真就靠这三块钱生活最起码一个月。    方格到河边,捡着比较成熟的蒲黄采了些,送到县城里。    蒲黄可是胃好药材,止血化瘀。    对生孩子还是在家生的农村来说,这是防止产妇血崩的良药。    这次方格并没有去上次那家中药店。    不为别的,方格对上次老板拿她的事出去说嘴很不满意,尽管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是也不该作为他闲谈的资本。    方格跑遍了大半个县城,挑了一家门头最大字号最老的荣生堂中药店走了进去。    荣生堂是一家连锁药店,在市里以及其他各大县城都有分店。    她运气不错,恰好碰到老板来梨娃县药店巡店。    药店老板见方格带来的蒲黄,很是惊讶。    他们的药材一般是从外地进,成本自然会高些。    倒不是本地没有,只是老百姓不知道什么是中药材,也没有人做这种生意。    绝大多数老百姓只认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做生意兴趣不大。    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吹进消息闭塞的穷乡僻壤。    老板亲自验了下方格的蒲黄,点了点头,问她:“小姑娘,你还有多少这种蒲黄,我全要了。”    方格眼睛一亮,“多少都行?”    药店老板点头。    他底下药店那么多,不怕吃不下。    方格笑眯眯的说:“好。不过我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反正几千斤应该是有的。”    这次轮到药店老板惊讶了,“你竟然有这么多?”    “怎么,掌柜的要不下?”    药店老板略一沉吟,有些犹豫:“倒不是要不下,只是,你这都是鲜蒲黄,我们这里可没地方晒干那么多鲜蒲黄啊!”    “这个没问题。我可以负责晒干了给你们送来,不过,这鲜蒲黄和干蒲黄可不能一个价钱。”    “你这丫头倒是会做生意。不过,这也是应当的。鲜蒲黄我给你一块一斤,干蒲黄三块一斤怎么样?”    方格其实对现在的价格并没有具体概念,所以皱眉假装对价格不满,问药店老板:“这个价格是不是低了点?”    药店老板想了想摇头反驳,“姑娘,这个价格真的已经不低了。”    药店经营也是做生意,第一次合作,药店老板也不确定方格剩下的蒲黄是不是能和现在的一样质量,更不确定那么批量蒲黄自己是不是可以完全消化的了。    方格到底是第一次做生意,经验不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见药店老板无意涨价也不多纠缠,只是补充了自己的几点要求:“价格上,我可以暂时让步。不过,如果合作的好,我希望老板再给我涨点。”    药店老板这次倒是痛快应允:“这是自然。”    “另外,我希望你们药店能对我们合作的事保密。然后,我们签一个合作协议。也算是对双方都有保障。”    方格是怕万一她辛辛苦苦晾晒好了蒲黄,药店老板再不要了,那她岂不是得哭了。    药店老板想了想,也点头应允。    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万一他那边推了供货商,方格再反悔不提供蒲黄了,那他也是会头疼。    所以一纸协议是对双方利益的共同保证。    至于方格要求对她卖蒲黄保密的事,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药店老板更没有反对的必要。    药店老板亲自写了协议书,规定了双方的责任和义务以及权力,还有对彼此的保障。    方格看过之后,没有异议,就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药店老板也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他还邀请了隔壁商铺的老板过来做了见证人 ,一起签了字按了手印。    方格把协议书装进口袋里,满意的笑了。    她觉的装进口袋里的不是纸,是钱。    方格带来做样品的蒲黄,由药店的工作人员过了称,一共二十三斤。    药店老板说第一次照顾她,按两元一斤给了她四十六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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