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颜几乎是凭直觉喊出了那个名字,说完就双手捂住了嘴,她被自己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任燃?他已经死了。 ——“司小姐,你说的任燃,是我的小儿子。但是,他已经去世很久了。” 不是,应该不是,司颜竭力要掐灭心中那个杂草一样疯长的念头,面前的男人却笑了,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好闻的气息充盈了她的呼吸。她还没来得及吃惊,就被他放了开来,然后,一只温暖的手掌握起了她的手腕:“来,我带你走。” 晚风微微拂过发梢,她被他拉着,脚步轻快地跑过狭长的小道。那不是来时的路,这庄园内的环境错综复杂,他带着她七拐八弯,来到了一堵长满爬山虎的矮墙前:“我托着你,从这里翻过去。” “你是认真的吗?”司颜看着这男人拨开了纷乱的藤蔓,愈加迷茫了,他扯开那茂盛的枝叶,嘴里还自言自语地道:“这个月的水逆该结束了吧……” 她不禁惊恐地问:“你到底是谁啊?” “任白。”一个温柔的声音叫住了他们,她回过头,看见了任夫人,朝着他们一步步走来,“颜颜,原来你们在这里,我还让人找了好久,吃晚饭啦。” 男人背对着她,背影颤了颤。 “任白?”任夫人走近了些,偏过头,朝他伸出了手,司颜不由地屏住呼吸。 这时他转过脸来。 “妈,”他淡淡地叫了她一声,又换回了任白那副标志性的清心寡欲脸,“那就去吃饭吧。” “噢——”任夫人脸上稍稍意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如释重负了一般,“嗯。” 大概是因为久睡,司颜的思绪迟钝而滞涩,直到坐在餐桌上,餐前冷盘端到面前时,她还是恍惚得迟迟拿不起刀叉。 “颜颜怎么了,不舒服吗?”受夫人影响,任老板也学会了亲切地叫她的小名,“还是吃不惯?” 她勉强地打起精神:“不不,我刚睡醒,有点晕。” “玩累了吧?”任夫人宠溺的眼神投到她身上,“不然颜颜今晚在这边住下?房间很多,缺什么这边也都有。” 司颜双眼发直:“住下?”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做客,就要住下,有点不太合适吧? “司主任你看呢?”任老板笑眯眯地问准亲家的意见,“你们一家三口都住下来吧?房间够的。” 司志杰还没发话,方雯忙不迭地推托:“不了不了,他明天还要去单位值班,我们就不住了。”有老妈这句话,司颜也就松了口气,然而她旋即又补充道,“就让颜颜自己留下来玩吧?” “那样也好。”任夫人笑道。 “不不不,我跟妈妈一起回去,不麻烦任姨了。”司颜这时才急了,脸红耳热地摇头。这是亲妈?她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哪有这么卖女儿的? 以前跟秦逸约会稍晚一点,方雯都会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短信催她回家。“十二点之前不回来就会变成灰姑娘”、“你发誓你对上帝坦诚,没做过他不允许你做的事吗”……诸如此类的,怎么现在完全换了副面孔?司颜不免气不过。 任夫人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柔声道:“没事的,不麻烦,颜颜多在这玩几天,等要上班再走。” “妈。”一直不说话的任白这时出了声,“她住不惯,就算了,一会儿我送她和叔叔阿姨回家。” “噢,好的。”任夫人在客人面前,跟儿子交流频率不高,但好像很听他的话,也许正像她说过的那样,她很纵容这个儿子。 司颜一手托着下巴,费解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 现在,他好像又“变回”任白了,刚才那温和如水的目光,也从他脸上看不到了。他身上气息的变化,是微妙而不易察觉的,她愈发觉得古怪,和不对劲。 她盯着他发呆,没有控制好时间,忽然就被他察觉到了视线,对视过来。 司颜被逮了个正着,刚要羞愤难当地移开,他的睫毛动了动。 她惊讶地看到,他朝她递了个眼神。 在任夫人发现之前,那个柔软无比的眼神,几乎是一晃而过。司颜一愣,她没有看错。 “路上小心。”晚饭过后,又稍微留了一刻,任家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人。 司颜和爸妈先后上了车,任白也坐上来,发动了引擎。任夫人“早点回来”的叮嘱声,被他远远丢在汽车的尾气里。 “辛苦你了,小任。”方雯明着客套,暗着开心,这一天过下来,她心情都极好。 任白说:“不辛苦,阿姨。” 司志杰也感谢了几句,三个人寒暄了一会儿,方雯看着这理想中的女婿人选,心中很是感慨:“儿子像妈,真好,你妈妈就像仙女似的。” “阿姨您也很美。”这人比司颜想象中嘴甜,夸起人来也丝毫不敷衍,听着相当真诚。 “没有没有,不能跟真好看的人比。”方雯飘飘然地谦虚了一番,不自觉地拿起手机当小镜子照照,“阿姨这额头,好像有点高。” “不高,正正好。”他认真地道,“您可是伏羲骨,大富大贵相。”说得司颜下巴都要掉了,什么骨?伏羲骨?? 方雯也一阵云里雾里:“啊……啊?不得了,小任,你还懂得看面相啊?” “唔——”男人自己也失意了一秒,好像暴露了什么。 他蓦然就恢复了酷酷的样子:“还好,了解一点。” “噢。”方雯点点头,再看看手机屏幕,嘴里念叨着,“伏羲骨啊……” 不知不觉,长长的路程到了尽头。 方雯热情地请任白上楼,喝口水再走,他得体地谢绝:“今天晚了,我下次会带礼物来。” “太客气了。”她便不多留,挥了挥上楼,手刚要抓女儿,扑了个空,“颜颜?” 司颜把包递给了她:“妈,我带他在附近散散步。” “现在?”方雯看了一下时间,有点顾忌,司志杰倒是点了头,“那就陪小任好好逛逛,早点回来。” 司颜脸上堆着笑,挥着手,看着爸妈一起上了楼。 “叮——”电梯门刚一合上,她扭过头,脸色就变了。 “司颜?”男人与她对视的前一刻,还是嘻笑着的,随即就被她严肃的表情惊了一下,“怎么……” “你是谁?”她盯着他,质问。 突如其来的问题,男人的脸上涌起了微微的迷茫,仿佛她的问题很奇怪似的:“我是任燃啊。”先前在任家,她也是这么叫他的,不是吗?那让人莫名开心得无以复加。 “任燃不是死了吗,你是谁?”司颜的眼神有点凶,因为实在困惑,她控制不住激动。 还能是谁呢?她摇摇头,他也不是任白。 肯定不是。 虽然他穿着任白的衣服,长着任白的脸。但那个自大狂不会像他这样说话,也不会有这样的无辜的惶恐。 “我真的是任燃,我没有死。”男人愣生生地眨了眨眼睛,“死掉的那个人,是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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