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何一开口,没到五分钟,包厢就空了下来,没了推杯换盏的声音,只显得静谧。 “商量剧本的什么事?剧本不是你公司定好的吗,我们只是负责漫画版权而已,”说起来只不过是个象征而已,李冉还真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剧本的重要性。 单纯地觉得关何不怀好意,哦,还有顾怀盛。 “冉冉你跟我出来,让你朋友和怀盛单独说两句吧,”关何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为什么?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就好了!”李冉坐地稳稳的,不肯动弹。 关何拿她没辙。 轻言拉了拉她的胳膊:“冉冉,你先出去等我吧,我一会就出来。” 她不知道顾怀盛究竟想和她说什么,他们两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着面前的水杯,轻言一直沉默着,期盼着早点结束和顾怀盛的对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 顾怀盛点点头,缓慢低沉的嗓音像是被时间发酵过一样,带着诱人的醇厚。“在国外生活得怎么样?” 轻言没说话,看了他一眼,“挺好的,”好不好都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两个人突然沉默起来。 顾怀盛拿起桌上的红酒晃了晃,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动作不疾不徐。 握着高脚杯的手骨骼分明,轻言却一眼被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吸引过去。 很多年前流行的款式了。 轻言记得自己当时一眼看中了这款对戒,可是柜台的服务员看她们两不过是一对穷学生,态度恶劣,爱答不理的。回家的路上顾怀盛一直沉着脸,自己蹦蹦跳跳走了一路早就已经忘了这件不愉快的事。 开门之前,顾怀盛摸了摸她的头,坚定道:“以后一定会买给你的。” 我信了你的邪! “这次打算待多久,还出国吗?” 这样像是长辈问话的语气,轻言很熟悉。 心里打定主意不要再惧他了,“毕业了,以后就留在这里。” 保持了好多年的习惯,他一问轻言就一五一十地说,改不了。 他的眼底盛着细碎的光,轻言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笑容,刺眼得就像他手里的钻戒。 “要不要来我这边工作,你刚回国,专业局限性太大,工作很难找。” 轻言负气地看向他。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更像是对他施舍的一种不妥协。 “那就好。”浓浓的笑意从唇边溢出来,包容地看着轻言。 知道对自己任性了,真可爱。 不喝酒,包厢里弥漫的酒气和桌上的残肴混杂的气息有些奇怪,足以媲美两个人现在的尴尬环境。 “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了,冉冉还在等我,” 顾怀盛的手搭在椅背上,笑看着轻言站起身:“好。有需要的话打我电话。” 轻言不走心地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怎么样了?”站在外面和关何说话的李冉拉住了轻言的胳膊,仔细地分辨着她的神色。 “没事,我们回去吧,”轻言反拉着李冉的手。 目送着两个人走进电梯,关何才进了包厢。 里面顾怀盛正低头喝着酒,一口一口往嘴里灌。 关何赶紧快步走过去,一把抢走顾怀盛本欲拿起的酒瓶,稀罕道:“哥,好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咚的一声,关何放下了手里的酒瓶,怡然地坐了下来,靠在椅子上:“来,说出你的故事。” 顾怀盛摇晃着酒杯,看着里面的酒红色液体,闭着眼睛慢慢品了一口,姿态优雅,像极了旧时代的贵族。 “我回去了,明早还有通告,”放下酒杯,站起了身,从容地样子丝毫不像喝了这么多酒的人。 最后的结果气得关何想骂人,竟然又是他结的账。 ~ 顾怀盛在本市名下有三套房,都在市中心,价值不菲。 他却很少回家,海顿酒店顶层的套房几乎成了他的落脚之处。 反正都是空荡的房间,一个人,住哪里都无所谓。 父亲早逝,母亲不知去向,对他来说和死了没有区别。爷爷不放心他,临终前把他托付给自己的弟子,于先海——也就是轻言的舅舅。 身上带孝住进别人家,是一件很晦气的事,可是于先海二话没说就把自己接进了家。除了于先海的妻子偶尔投来的复杂神色,一切都很好。 复杂什么呢,怜悯他这个拖油瓶。 复式楼上哒哒哒跑下来一个穿着暖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粉嫩嫩的脸,睁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好奇地问:“舅舅,这就是怀盛哥哥吗?” 口齿不清的一句话,怀盛二字被她含在嘴里,也软乎乎的。 见到于先海点头,她便毫无顾忌地朝自己奔过来,伸手藕节似的小臂,像是想抱他,临到跟前又突然缩了回去,背在身后不安地看着他。 带着欢喜与讨好。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这么落魄、可怜,怎么还会有人会喜欢他?人人都可以欺凌的地位,为什么还要讨好他? 他的眼神一定是带着疏离和防备的。 “哥哥好,”小女孩怯怯地喊了一声,声音软糯,像是过年才能吃到的酒心巧克力,在嘴里一点一滴融化的时候,最甜。 他认真地看了称呼自己为哥哥的小女孩一眼,白净,比自己还高些,对比之下更显得他狼狈,矮瘦且黑。 “嗯。” 如果自己足够聪明,应当抱抱他,说几句夸赞的话,顺着她的心意,可是他没有。 冷漠的一个字,小女孩仿佛不知道似的,依然热情地在自己身边晃悠。 ~ 陈年往事是他珍藏的记忆,几乎每天都会翻出来,一想到就会忍不住笑。 悦耳的门铃声响起。 看了看时间,九点半。开了计算机上的一个按钮,顾怀盛穿着拖鞋去开了门。 是今天饭局上的一个女演员,顾怀盛认真地回忆了一番,似乎是叫方琳。 “有事吗?”顾怀盛低头看她,一手把着门,站在里面,没让她进来。 方琳换下了原本穿着的露肩短裙,上面是简单的白色T恤,下边是牛仔热裤,画了个淡妆,领家女孩般清秀可爱。唯独唇色偏淡,身体也微微瑟缩着。 九月末的天气,晚间风大,想来是在外面吹了许久的冷风。 “顾老师,我的助理因为有事,要晚点才能来接我,”方琳仰头咬了咬泛白的唇,迟疑道:“我能不能先进去待会,外面太冷了。您放心等我助理一来我就走,而且我会乖乖的,不会打扰到您工作的!” 方琳举着三根手指保证,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开了眼角。 顾怀盛多看了一眼。 方琳神色乞求,看起来如同被遗弃的宠物,可怜极了。 方琳紧张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一动不敢动。 “没事,进来吧。”就在方琳想要退缩之际,顾怀盛开了门,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她进来。 像是点燃了某种信号,方琳的眼睛亮了亮,跟着进去,关了门。 “随便坐吧,”顾怀盛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自己则往摆在客厅的书桌前走去。 公寓式酒店,真的就和家一样,只不过更整洁、精致。 顾怀盛说了那句话之后,就一直坐在桌前盯着电脑屏幕,没分给方琳一个眼神。 方琳没忍住,往说桌前靠了过去,站在桌前,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一般低着头,一言不发。 顾怀盛的嘴角翘了一下,手下不停地敲击着键盘,恍若不知方琳的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顾老师,我想和您说一件事,”方琳看着顾怀盛终于抬头看自己,忍不住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顾老师,我是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的,进入演艺圈已经两年了,演得角色也很多,我觉得我能够胜任恋爱时空机的女二角色,我可以我之前的作品给您看的!”方琳握了握拳,自己是专业的演员,却只捞到一个女三的角色,那个定好的女二根本就是个半路出家的,一点演技都没有。 可她忘了,顾怀盛也是半路出家做的演员。 “抱歉,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你可以去问问导演,”顾怀盛轻描淡写。 方琳不信:“关少和我说过,角色的决定权有您的一半。”方琳一时着急,口不择言就把关何给出卖了。 知道了是关何捣的鬼,顾怀盛反而好脾气地笑了笑。 从去年关何被关老爷子逼婚开始,自己也很少落得清净,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了。 “你的助理来了吗,时间不早了,你可以打电话问问,”顾怀盛从椅上站起来,背过身去把手里的书放到后面的书架上。 方琳一下子伸臂从后面抱住了顾怀盛的腰。 露在外面的胳膊贴着他的衬衫,温度透了过来,还有身后女人的气息。 顾怀盛皱了皱眉。掩去眼底的厌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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