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被潘越一个电话叫出去的余晓晴就没有那么幸福能在海边看一整个下午的风景了，她顶着大太阳去了一趟之前杨凤丹每周都要去做礼拜的教会，潘越在审完费宇翔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去了一趟杨凤丹家，很快就打电话来让她亲自跑一趟教会。　　　　平常的教会里不会有太多人，因为这个教堂的年代还比较久远，平常也会有一些来游玩的人，教堂是开放参观的，旁边的福利院平日里也可以接待一些流浪汉，发一些食物和水之类的。　　　　余晓晴没有亮明身份，装作寻常游客进去看了看，教堂看起来很正常，门口有一个负责发放教会的小册子，上面写着圣经里的经文以及这个教堂的历史。　　　　高高的穹顶上画满了油画，余晓晴看了一眼四周，除了一件小小的告解室之外，就是一排排的长凳，彩绘玻璃透出五彩的光。　　　　“你好，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余晓晴回头看到一个笑容和蔼的男人，身材微胖，皮肤白皙，发色不是纯黑，而是浅棕色，还有一点自然卷，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应该是这里的牧师，余晓晴摇了摇头：“我就是来参观参观。”　　　　他笑着点了点头，因为不是周末，这个时间点也没什么人，他就亲自给余晓晴讲解了起来，这所教堂是一两百年前由一个外国传教士所建，而这位牧师就是那位传教士的后代。　　　　余晓晴来之前看过之前来这里调查的同事提供的笔录，没有什么疑点，关于杨凤丹就提到一点：她过世前一周来礼拜时还很正常，没有人发觉她有什么异常。　　　　“这幅画是什么？”余晓晴往前走了几步，指着穹顶上的一个角落，那好像是一副不完整的话，只能看见很多千姿百态的人体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其实我们教堂的穹顶是根据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来仿画的，那是我父亲的故乡”说到这里，他朝余晓晴笑了笑：“但是由于面积不足，有些画只能截取一部分，这幅画是《末日审判》中的一层。”　　　　余晓晴点了点头，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些画，潘越让她来，是有别的目的。　　　　“谢谢。”余晓晴笑着道了谢就离开了。　　　　她出去兜了一个圈子绕到隐蔽在旁边的一辆车上，车上还有一个一起来的警官，眼睛一直直勾勾盯着前面：“怎么样？”　　　　“没什么收获，但是我总感觉他的眼神一直带着一种审视，还有，他经常不自觉地挺胸，下巴会轻轻抬起，微笑，当我问他关于墙上的画时，他还主动和我提及他的父亲，言词之间可以看得出，他对于自己的父亲很崇拜。”　　　　“就这些？”　　　　“暂时没有发现别的，整个教堂，包括福利院的构造都很简单，之前的调查中也没有发现异常，所以杨凤丹不可能把那些禁花藏在这里，至于这个牧师有没有问题，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余晓晴点了点头：“不过，我怕打草惊蛇，没敢多呆，也没有提及和案子相关的话题。”　　　　“照你这个说法，咱们不用盯着他了？”　　　　“当然要盯！头儿已经吩咐了，二十四小时盯死了！”余晓晴瞪大了眼睛，和他一起直勾勾盯着教堂门口。　　　　****　　　　这边小平头贾小兵被严冰拉到办公室汇报新线索，他一直负责追查老瘸腿和小区监控里出现过的那个开垃圾车的司机。　　　　根据费宇翔和费成益父子俩的交代内容，费宇翔承认自己掩盖身份，利用费成益的职业便利替人将禁花送到市场，而他所能够接触到的对接人也就只有那个被潘越当场抓住的家伙。　　　　这个所谓的对接人也交代说自己也只是帮人传信，负责市场和“仓库”之间的对接，而他所能联系到的人除了费宇翔就是老瘸腿，现在老瘸腿找不到，一切都是白搭。　　　　而费成益对于费宇翔在做什么，他并不清楚。相比他父亲的老谋深算，他算是比较好对付的了，一进了警局的门就全交代了。他也承认自己怀疑过，也隐约知道费宇翔利用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他也不想知道，他说他以为不过是把一些垃圾站的货偷偷卖给其他人而已，没想过其他的。　　　　“费成益这边提供的有用信息很少，很多关键的时候费宇翔都把他给支开了，费宇翔和那个来接头的人嘴跟上了锁似的，除了咱们知道的，其他一律不说。根据费成益所说，之前费宇翔让他接触的人之中除了一些和垃圾站的工作相关的之外，就剩下几个混混，他们的头目是一个绰号叫虾米的，我已经派人出去查了，刚发回来的个人信息我仔细比对了一下，我怀疑这个叫虾米的人就是之前监控里出现过的司机。”　　　　严冰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两张照片，光从体型上来看，这两个人的确很相似：“杨凤丹是从三个月之前开始参与社区服务的，但是另外一个和她一起值班的人是在一个月以前因为身体原因退出的，而费成益也是那个时候回老家的，对吧？”　　　　贾小兵点了点头：“没错，我对比了监控，这个人的体型虽然看起来和费成益很相似，也都戴着帽子，但是仍然可以清晰地辨认出来并不是同一个人，而且刻意挡住监控摄像也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七月二十号那天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杨凤丹才会急着和那个阿姨调换值班时间，也就是在那一天，监控才记录下他们交接货物的证据。”　　　　“七月二十？”严冰的额头有很深的抬头纹，双手紧捏着的时候大臂可以看到好看的肌肉线条，嘴角紧紧抿着，低垂着眼睛没再说话。　　　　过了半晌，贾小兵试探地问了一句：“严队？”　　　　“哦，没什么，七月二十号是不是杨凤丹最后一次交货？”严冰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这条链子太紧密了，无论是“养花人”、“送花人”还是“卖花人”，这些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联系，箭头都是单向的，也就说一旦这个链条哪里出了问题，他们随时可以切断，让我们无路可寻。”　　　　“这么严密的犯罪系统如果只是用来卖花也太可惜了吧。”贾小兵不自觉发出一句感叹，又下意识感觉自己这句话好像说的有点不太对：“不是，我的意思是……”　　　　严冰伸出一只手指指着他：“你说得对，我总觉得他们不会这么简单，尤其是那个老瘸腿，他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他的消失给了费宇翔这些人信心，只要老瘸腿一天不出现，他们就没什么大碍，所以现在你就算是给他们上刑也审不出来什么，只要他们闭嘴，他们就是安全的。”　　　　贾小兵白生生的一张脸有点憋红了，捏着拳头：“我这就去加把劲儿追查老瘸腿的消息。”　　　　“等等，之前纪连说的那个宠物店老板，有消息么？”　　　　贾小兵刚迈开的步子又收了回来：“那个啊，查过了，他交代说自己是在一个网上论坛买的，是为了屯着升值的，其实他就买过一次，的确是从费宇翔手里拿的货，所以他当时看到警察很害怕还故意提醒费宇翔，所以纪哥才被咬了一口让那家伙给溜走了。”　　　　“没想到就那一句话把他给暴露了，谁让他倒霉，碰上了纪连这家伙。”严冰笑了笑，坐了下去。　　　　“其实那个花农也是在那个论坛上买的，网警那边摸过底了，论坛是正常的，和他们联系的账号是盗用的，通过网络私信达成协议之后就由老瘸腿来联系，这群人十分谨慎，甚至连电话都不留，付款也是现金，所有和客户的联系都由老瘸腿一个人负责，根据那几个见过老瘸腿的人的口供已经做了模拟画像了，但是目前没有发现老瘸腿的踪迹。”　　　　目前所有的线索似乎到了老瘸腿这儿就断了，严冰冲着门口摆了摆手，贾小兵耸了耸肩膀，出去了。　　　　严冰往后仰面靠在椅背上，突然觉得身心俱疲，他猛然想到李向阳的话，又直了直身子，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档案袋来，里面装的是两个月前已经结了的一起跳楼案，这两起案子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如今杨凤丹的案子似乎走入僵局，如果找不到这个老瘸腿，那么这个贩卖禁花的链条就像是一条藏在草丛的毒蛇，一日不找出来，凌海区就一日不得安宁。　　　　他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凉意，就手把办公室的空调往上调了两度。　　　　突然办公室的门又打开了一条缝，贾小兵的小平头冒了出来：“严队，我还有个事儿，挺好奇的。”　　　　“什么？”严冰虽然长相看着挺凶的，其实脾气比潘越好多了，潘越是那种在他身边几尺之内都能感受到凉风阵阵的那种，严冰虽然名字冷飕飕的，但是人还算是热乎。　　　　“纪哥和潘队，到底什么关系？”　　　　严冰翘起了二郎腿，似乎无意回答他的问题：“你知道为什么那天纪连赶到垃圾场的时候比你们还快吗？”　　　　贾小兵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　　　　严冰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八成是偷偷在潘越身上放跟踪器了，这种事儿也就他干得出来，别人也没法儿近潘越的身。”　　　　贾小兵觉得更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