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俞志东心里压着事儿,也没睡懒觉,天蒙蒙亮,就打着哈欠从房里走出来,见他爸正在院子里忙活,“爸,你一大早的干嘛呢?”    俞父头也不抬,专心手里的活计,“你妈不是说她挂衣服的架子不够用吗?趁着有空,我先给她做一个。”    俞志东脑子顿时灵光一闪,对呀,怎么把这东西给忘了,俞志东一脸喜悦拍了他爸肩膀一把,“行啊!爸,厉害厉害。”    俞父叫他拍的一个踉跄,正要张口骂这臭小子没大没小,结果一转脸,人都跑的没影了。    俞母从厨房端出一碟子小菜,问俞父,“志东起来了?我刚刚怎么听见他说话了?”    俞父哼了一声,“刚起就往外窜,这不都没影了?”    俞志东着急从家里跑出来,到外面才想起脸都没洗,用手随便搓了两把,又想起自己刚才想的主意。    俞父早些年跟一个老木匠做过学徒,虽说不能算尽得真传,但做个家里常用的衣橱衣柜,桌椅板凳,还是不在话下的。俞志东和两个姐姐从小玩的玩具基本上都是俞父自己做的。也就是这几年,形式不好,俞父就把他那些工具收起来,轻易不动用,就怕惹出个什么事儿来。    俞志东打小皮实,屁点大的时候就敢拿他爹吃饭用的家伙什倒腾,他脑瓜子灵活,俞父早年又有教他的意向,所以那套工具俞志东用起来,比他爹也差不到哪去。    只是他这个人没个定性,学会了,就是偶尔做几个精巧的小玩意儿,哪天手头紧了,拿到城里去,找个门路出了。他就是拿这打发个时间,根本没正经拿它做吃饭的手艺。    俞志东着急忙慌的要去找周小峰,就是因为上回周小峰说想拿着玩玩,俞志东就把他那套工具都丢给周小峰了。    到周家的时候,周母正出来倒垃圾,就看到俞志东过来了。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志东来了?吃了吗?在婶这吃饭吧?”    俞志东见到长辈,还是有些礼貌的,笑着道,“三婶,不用了,我就是来找小峰有点事儿。”    然后上前要接过三婶手里的垃圾,三婶推脱不用,俞志东直接夺过去倒进一边的垃圾堆里。    三婶看着就笑,心里还不服气地想,都是那些人造谣,说志东在外面又惹事又打人的,现在看着不就是个乖孩子,长的又俊,哪像那些人说的,叫她看啊,那些人就是嫉妒!(可人家还真没有    然后乐呵呵地对俞志东说,“那死小子搁屋里睡着呢,来,先跟婶进来。”  “不了,婶,我就不进去了,你让小峰出来一会就行了!”    三婶一进屋,就朝着周小峰大吼,“周小峰,你死床上了?快给我起来!志东找你呢!”    周小峰正美滋滋做着梦呢,好家伙,就听他妈的大嗓门咋呼,吓得险些从床上掉下去。    带着一坨眼屎,邋里邋遢地趿拉着拖鞋走出来,大声抗议,“妈,到底谁是你亲儿子!”    三婶撇嘴,“你要是能长成志东那样,你妈做梦都能笑醒。”然后又催促,“行了,你别搁这叨叨了,赶紧的,别让志东等急了!”    周小峰,“……”  “妈,我也不想长这样啊!这不是你生的吗?”    三婶听见这话一瞪眼,脱下脚上的鞋就往周小峰脸上砸,周小峰早就被他妈锻炼出来了,眼疾手快的一躲,撒丫子往外跑。    俞志东正靠墙等着呢,就见周小峰被狗咬了似的冲出来,“你跑这么快干嘛?”    周小峰看他妈没追出来,松了口气,然后问,“俞哥,咋一早上来?有啥事吗?”    俞志东没所谓的样子,“哦,没什么大事儿,就我上次,给你那套小玩意儿,丢了吗?”然后又说,“没丢的话,找出来给我用用。”    周小峰先是挠挠头,想了一会才说:“应该没丢,反正我上次拿回来就没用过,俞哥那你等我会,我去找找。”    “嗯。”    几天后,京市某军区大院    邮政员一早送来了一堆信件,警卫厅的值班人员正在整理,有一封收信人写的是宋老将军的名字,还是淮市寄来的,警卫员稍微一想,觉得很可能是那位宋家小姐寄来的,当下不敢耽搁,赶紧找个人送到宋家去。    正巧宋大哥从外面跑步回来,警卫员一眼看到,赶紧敬礼,宋大哥停下回了个礼,就要接着走,警卫连忙叫住他,“宋上校,这里有您家里的一封信,是从淮市寄来的。”    宋大哥一直保持冷漠的神情,直到听到淮市两个字,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波动,连忙伸手接过信,“多谢!”    宋家    保姆在准备早饭,家里除了厨房还有点声响,其他地方都是冷冷清清的,自从小姐走后,就一直是这样,没点欢声笑语。    家里两个男人都是军队出身,天不亮,爷俩个都起来了,宋大哥出去跑步,宋父坐在沙发上读报纸,客厅里唯一的动静就是挂在墙上的大摆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这时客厅门打开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宋大哥匆匆忙忙地走进来。    宋父有些诧异,他这个儿子,平时最是冷静不过,少有事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这时宋大哥走到他跟前,手里递出一封信,“爸,小妧写信回来了。”    宋父一听,脸上露出些许喜色,急忙拿过信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宋大哥在一旁一直紧盯着他爸的脸色,就怕小妹出了什么事。    两个人都看完信件后,父子俩相顾无言,信里什么都没说,就是宋妧告诉他们,自己很好,那里的人对她也很友善,叫家里不要为自己担心,还有就是宋父年纪不小了,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话里句句妥帖,就是叫两个大男人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家里宠到大的宝贝,这才去了多久,就这么懂事了,还是长大了。不是说这不是好事,但长大懂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还是他们这些为兄为父的做得不够好啊!    宋大哥率先对他爸说:“爸,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吗?我待会去区里顺便给小妹寄过去。”    宋父赞同的点头:“待会让家里阿姨收拾收拾,那些人拿来的营养品什么的,都给你妹妹寄过去,还有那些布票肉票,都给她拿上。”    “好”    宋大哥说着拿出一张纸,写上待会要寄的东西,整理好后,还拿给宋父看,父子俩对着一张纸商量来商量去,好像在讨论什么国家大事似的。    知青院    宋妧早上起来,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好了一顿早饭,不由在心里感叹,用眼睛看着和自己动手实践果然是不一样的。    自从那晚和胡梦云不欢而散之后,胡梦云就像看不到宋妧这个人一样,也不装知心大姐姐了,一早上连句话也不说,板着脸冷冰冰的。    当然宋妧对此也是乐意之极的。    现在对她来说,胡梦云尚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大事,最多就是贪图些小便宜,但凭她上辈子做的那些事,要宋妧跟她毫无芥蒂的跟她相处,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就像现在这样,把彼此当作毫不相识的陌生人,是最好的结果。    宋妧收拾好自己,照常去地里上工,其实现在没到农忙的时候,田里也没有什么要干的活。但要宋妧待在家里,她又觉得很无聊。    到田里一看,果然也没有什么要做的。  现在就是没什么别的活干的人,过来混个公分罢了,那些还有别的谋生手段的,像俞父俞母这样,能有其他途径私底下里赚点钱的,基本不会过来浪费时间的,因为现在活清闲,记的公分也少得可怜,但对于一些家庭来说,也是聊胜于无。    女人就在田里拔拔草,男人还接着挖防洪渠。其实经过这几天,地里的草都拔得差不多了,女人都是凑做一堆,聊些家长里短,监工的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多做追究。    周书梅经过这几天,已经和宋妧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一见宋妧来了,手里拿着一把草就热情地朝她挥手。    宋妧朝她一笑,就往那边快步走去。    俞志东这几天都在坚持不懈的去地里上工,勤快的令人发指——简直把他这么多年缺得活都给补上了。    这天早上,俞志东照常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还翻出来俞母新给他做的外套,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出门了。    俞母戴着老花镜在堂屋里裁衣服,见俞志东穿的人模人样的,还以为他坚持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又要去什么地方去玩,就随口问一句,谁知俞志东扭头看似平淡,实则炫耀地跟他妈说:“我去地里上工的。”    俞母就是顺嘴一问,等俞志东走后才反应过来,拿着布尺就追出去:“你个臭小子,你下地干活穿什么新衣裳,不是糟蹋东西吗?……”    走在路上俞志东就像个求偶的孔雀一样,忙着显摆自己的优点,脸上没有平时的讥讽不耐,嘴角疑似带着笑,去了以往那种骇人的气势,他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就变得引人注目起来。惹得一路上大姑娘小媳妇的视线都往他身上飘,一起窃窃私语。    一路大摇大摆地走来,直到看到宋妧所在的那块地,他停下来,走到那块地里挖沟渠的人跟前,不见外的把手搭在那人肩膀上:“唉,哥们,帮个忙呗,咱俩换个地方怎么样?你去我那地方干,这地儿让给我,公分全记你头上,我不要。”    被俞志东搭住肩膀的是个小年轻,比俞志东小上几岁。别看俞志东在有的人看来是猫嫌狗厌的,在这些比他小几岁的小孩眼里,那可就是我辈英雄楷模,偶像般的存在。    听见偶像这样说了,那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俞哥,换地方可以,公分我哪能要你的!”    俞志东听见这人义正言辞的拒绝有些好笑,笑着对他说:“你都叫俞哥了,当哥能叫你吃亏吗?”然后直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今个多谢你。”    俞志东拿一把铁锹装模作样,也不好好干活,挖两下就直起身往宋妧那看,她又是和村长家那个小胖妞聊得开心,也不说往这边看一眼,心里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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