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挽着袖子低头在洗娃娃菜。水花四下溅开,晶莹的水珠从他小手臂上滚落,湿漉漉地顺着他臂上微伏的青筋游走,他关了水,稍稍在洗手池里抖了抖水滴,那手指骨节格外分明,修长且干净,肤色甚至偏白,在葱翠的绿叶子衬托下,惊人的漂亮。  用“漂亮”这样的词去形容枯荣的手,原岁在旁边盯出了神。  枯荣洗净菜后慢条斯理地沥干。  “不管你在看什么,”他垂眼看着手里的青菜目光完全没动,嗓音也哑淡,“都给我收起你那狗盯包子的眼神。”  原岁依依不舍得瞅着枯荣那双和他颜值一样高的手,一边嘟哝:“太小气了,好看才看你。”  枯荣:“女孩子矜持一点,恩?”  原岁手搁在膝盖上撑着下巴,闻言直摇头,“啧,老大你这样子,怪不得没有女朋友。”  枯荣把娃娃菜放进沸腾的姜水里,锅里的“咕咚声”稍稍掩盖了他低哑的声音,他说:“我有啊。”  原岁立刻抬起了头,大眼睛有点紧张地盯着他。  “不然你觉得呢?”枯荣拿着长筷子把烫熟的娃娃菜捞出来,放在旁边的玉色菜碟里,薄唇微掀,“我活了几千岁,总不可能一直一个人。”  他有过喜欢的人。原岁的注意力都在那句“总不可能一直一个人”上,那一刹那她心情复杂,沉默良久才微不可见地“哦”了一声。  紧接着猴子的大嗓门嘻嘻笑笑地响起来:“老大,单身几千年这并不耻辱,这样子欺骗我草草爸就过分了啊!”  白青州笑眯眯地搭着猴子的肩膀露出一个头,“老夫掐指那么一算,老大命里没桃花。”  平玉探出另外一个头,很诚恳:“老大有的,老大的平安锁很久之前给了一个小姑娘呢。”  然后平玉肚子就被猴子捅了一肘子,猴子满脸“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表情瞪了平玉一眼后,又笑嘻嘻地对原岁说,“老大喜欢小东西,老大喝水不用大杯子,喜欢用小纸杯,车子专挑小的买,毛巾喜欢小的拿,妹子也喜欢小的,所以老大以后一定喜欢你!”  枯荣平静的:“滚出去。”  猴子立刻住了嘴,只停了片刻他又很不甘心地说,“草草你小心点老大他千年老处……”  猴子还没说完就惨烈地“嗷”了一声,枯荣不知何时瞬移到猴子面前,平静而无情地用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直接捅进他肚子里,冰冷的白雾缭绕,整个厨房的温度骤降到原岁一哆嗦,她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猴子刹那间满脸扭曲,目光可怜兮兮的。  “老大啊,”猴子哀戚地说,“我错了。”  白青州摸了一把猴头,叹气,“兄弟,你何必呢?嘴不能那么贱。”  枯荣松开握着剑柄的手,然后又瞬移回灶台面前,把热好的蒜油淋在菜叶上。  目睹了全程的原岁:“…………”  这个玩的是不是有点大?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猴子还抱着肚子插的那把长剑可怜兮兮地坐在饭桌旁边,原岁拿着碗扒了几口饭,硬着头皮喊了一声那个全程面无表情的枯荣。  “老大……”  枯荣:“吃你的饭。”  原岁小心翼翼地说:“其实呢,处男也没什么丢脸的你说是吧?这证明你专一好男人啊?”  “处男”两个字一出口,猴子觉得空气在那一瞬间都在扭曲,他觉得这姑娘不是在救她他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原岁还很真诚地继续说:“不过一处几千年……啊我说个题外话啊我纯粹就是好奇……真的不会憋死吗?”  白青州偷偷按着额角长叹一口气,给了一脸绝望的猴子一眼自求多福的神色,然后聪明地默默地离开饭桌这个是非地,顺便把平玉也拎走了。  肚子插把剑不敢妄动的猴子满脸崩溃,用眼神和白青州交流:你们这些见死不救的猪队友快来救我!跪求救我!  白青州一本正经地坐在客厅沙发处看书,然后回了一个眼神:叫你嘴贱。  而真正嘴贱的原岁还在不知死活:“呃……说真的,会不会憋坏了……?”  猴子:“……”  那一刹那,猴子明显得感受到老大不受控制的气息磅礴外泄,空气的冰冷和威压足以让全城鬼怪瑟瑟发抖。讲道理,他要是老大,估计会气得把这姑娘就地正法。  枯荣面色平静地放下筷子,他眉目是一成不变的冷淡,他垂眼看着目光亮晶晶的原岁,嗓音还算平稳:“闭上嘴,先吃你的饭?”  原岁见好就收,乖乖地“哦”了一声,咬了一口娃娃菜,而后被嘴巴里那股可怕的味道震了一震。  枯荣注视着原岁,薄唇微抿,而后冷淡地开口,“喜欢吗?”  原岁:“他奶奶你是怎么把娃娃菜煮出芹菜味道的???”  “你猜?”  原岁气急败坏:“你故意的!”  “恩,故意的,”枯荣把卷起来的袖子慢慢放下来,他的姿态平静而又悍然,微抿的唇瓣稍稍勾了勾,露出一个微妙挑衅的笑容来,“多吃点,怕你饿坏了。”  原岁:“……老处男!怪脾气!”  枯荣:“呵。”  原岁:“宝宝不吃了!”原岁扔了筷子,决定在游戏里大开杀戒平复心情。  她刚走,白青州便把书放下来,笑眯眯地说,“老大,附近有东西。”  枯荣扫了一眼原岁进去的游戏房间,寡淡地“恩”了一声,站起身,披上黑色的外套,顺便把猴子肚子里的那把长剑抽了出来,他只是微抬手,便把这把冰蓝色的长剑压成了米粒大小的耳钉,别在耳廓上。  平玉把四方罗盘带好,对猴子说,“走吧。”  猴子揉了揉凉飕飕的肚子,双手交叉枕在脑袋后面,舒服地说:“差点冷死你猴哥了。”  平玉抱着一堆石头跟在猴子后面,一脸担心地说,“不告诉草草我们出去吗?”  “她怕鬼,”猴子一手揽过平玉肩膀,朝枯荣的方向努了努嘴,“我敢保证老大不会让草草跟过去。”  枯荣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冷静地问,“大概在哪里?”  白青州盯着罗盘,幽邃的微光反射在他镜片上,他笑眯眯的弯眼显得有些鬼畜:“不会很远,啊,这只鬼找死呢,在我们地盘吃人,尅孢鬼可比它滑头多了。”  猴子搓了搓手,“那速战速决吧,回头草草看不见我们害怕怎么办?”  原岁登进游戏了才想起这个月的直播还差十几个小时,于是她顺便开了直播,挑了排位赛等待游戏开始,一边瞄了瞄瞬间暴增的观众留言,然后心不在焉地回应——  “算得真准我是还差十九个小时的直播。”  “这次玩风火轮……我那个战队?挺好的啊。”  原岁和直播平台签过合约,一个月直播六十个小时,这也是她主要的收入来源,作为一个从不参加战队的大神级中单,原岁有一大批天天等着她直播的粉丝。  她看了一眼留言屏上刷满的“GC辣鸡不配草草”的留言,她反倒不高兴了。  “谁说不配的?你没看见AD位枯荣走位6得很好么?其他三个也总是在用生命打四保一好不好?”  “你说枯荣长的帅?帅个毛线,他调了颜值的,现实丑的不行。真的,很丑超级丑,辣眼睛的那种丑。”  “别再刷GC辣鸡,我等会关直播了……扣工资?爱扣扣。”  终于回归到正常游戏节奏的原岁鬼魅般游走敌方收割人头,一边看留言里说此处应该有丢手绢,此处应该有撞墙,此处应该有踩地雷等等,原岁笑得不行。  “诶我说真,我队友是不是很可爱?有人说送人头去死?死什么死,兄弟你这心态不行啊,送人头也很可爱啊!”原岁打完一局如此大言不惭地说,“我爱GC我爱队友,爱死他们了。”  她瞄了一眼留言区问她为什么对GC爱得如此深沉,她想了想,真诚地回答:“因为工资高。”  藏了半句:枯荣老大帅。  而赶去收鬼的白青州则奇怪地“咦”了一声,“怎么不见了?罗盘说是在这儿啊?”  找了半晌没找着的四个人决定先回别墅,路过川菜馆的时候,枯荣还进去打了一个外卖,遭到猴子白青州一致鄙视。  猴子:“老大你这样不行,闺女哪能这样宠?老虎头上拔毛了都。”  白青州:“据说人类不吃一两餐死不了的。”  枯荣冷冷的:“死不了,就是闹起来吵得我晚上睡不着觉。”  而与此同时,下了游戏的原岁突然还怪想念猴子他们的,推开门打算在客厅找水喝,一抬眼,就看见空荡荡的客厅,半个人影都没有。  原岁“啊”了一声,小小地问了句,“喂,你们人呢?”  寂静。  这种寂静冷得发毛,原岁一手按着轮椅的操控器,一边偷偷地把右眼换成淡红色的阴阳眼。  入眼,大红裙子惨白面孔烂着肚子的女鬼扒在她轮椅的轮胎上,流血的空洞洞眼孔死死地盯着她,离她不过一指距离。  原岁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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