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白青州盯着手里的罗盘,他少见严肃地说,“不太对劲。”  猴子坐在后排座上,闻言扒着副驾驶座椅,探头去看白青州手里的银色罗盘,紧接着他也跟着“咦”了一声,“转针不停,恶阴介入?”猴子看着罗盘天池内转而不止的银针,悬着心去看内盘,一边念叨,“这怨恨之气不小啊?看来死得很惨?”  白青州看准方位后差点手软,“离卦丙位9.5。”  猴子:“啥?”   白青州一脸要死的表情看着枯荣说,“老大,那东西跑到草草那里去了……”  猴子闻言倏忽一愣,紧接着不可置信地反驳,“不可能啊?老白你是不是眼瞎了算错了还是身子没坐正罗盘拿歪了??宅子外不是摆了个九台?那鬼不要命?”  “麻烦用你瞎了的眼看看我家罗罗的天心十道线,准得不行好吗?”白青州微蹙着眉,金色细框眼镜显得他苍白清秀的面孔十足一个病弱斯文,他抿着嘴低声念了几句,而后脸色很难看,“定落台的罗盘被拿走了,有人故意把鬼东西放了进去。”  猴子骂了一句粗口“艹你妈的”。  他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如果真的有人故意调虎离山,原岁这时候绝对已经出了事。  “怎么办啊老大?”  猴子侧过头去看自家老大凌厉的眉峰,他面无表情地抓着方向盘,车速极其平稳,全程下来完全无动于衷。  听见猴子叽里呱啦地在讲害怕草草被撕成渣,枯荣这才被烦得微掀了眼皮,冷淡地说:“闭上嘴。”  猴子委屈:“草草……”  猴子委屈念叨的同时,枯荣已经把车开到了车库里,然后他打开车门,黑色绑带皮靴踩在地上染了尘,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平静又冷漠地站在最前排,与往常没什么不同,长指抓着门把淡定地拉开门。  门刚开,就听见那小崽子元气十足的叫喊——  “卧槽!那群捉鬼的麻烦把家里的鬼收干净再出去好么!!家里有只鬼你们不觉得打脸吗!啪啪响啊听见了吗??多丢人啊!”  猴子和平玉目瞪口呆地看着原岁坐在轮椅上缩成一团,然后红衣女鬼张牙舞爪地扒在她身上,却怎么都碰不到她——无论是撕咬还是怒抓,都只会从原岁身上虚虚透过去。  恶阴作为一种缭绕阴气死气怨恨成实质的“灵”,是能够伤人的。但眼前这场景,瞬间让猴子觉得他白操一路老妈子心了。  原岁一张十五六岁的娃娃脸愤怒地盯着站在她前面高大的枯荣,她拍了拍轮椅扶手,软软的声线抬高了吼他:“我怕鬼啊把这东西弄走!!老处男你特么倒是弄走它啊喂!!”  枯荣抱臂倚在一边的墙上,“你该叫我什么?恩?”  原岁:“……”  原岁:“……老大。”  原岁:“……我的亲亲老大。”  原岁:“……我最爱的一夜七次郎老大。”  本来打算收鬼的枯荣一听到最后一句,他冷淡地“呵”了一声,毫不留情马上转身就打算走,原岁咬着手指看着他的背影巨委屈地喊,“哦,荣哥,你别走。”  枯荣脚步那么一顿,原岁又在后面可怜吧唧地再接再厉,“爸,我荣爸,你小祖宗女儿要被吓挂了。”  原岁:“真吓挂了。”  枯荣转过身走过去,他每进一步,那红衣女鬼的嗓音便尖利一分,但是她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血泪空洞洞地嘀嗒落到地面变成一滩腐臭的尸水,她战栗着,发着狂似的转圈逃跑,却一次次被无形的墙弹了回来。  直到枯荣走到原岁面前,那女鬼的尖叫已经达到足以撕破耳膜的恐怖,枯荣才抬手用中指在空中画了一个飘着绿色荧光的八卦图,然后只是轻轻那么屈指一弹,那八卦图却仿佛被灌了雷霆之力,直直狠厉地打进女鬼的眉心。  “噗嗤”一声,绿色的光茫夹杂着冰雪的冷意和锋芒,银色的流光若隐若现,只是片刻,那女鬼就一点一点腐烂融化,变成原岁轮椅下一大摊腐臭的黑色尸水。  原岁:“我——”  枯荣此时正弯腰按着她脑袋,高大的男人俯身看她,低哑的音色凉淡地说,“敢吐我身……”  “呕——”  原岁把她只吃了一口的可怜娃娃菜完美地还给了枯荣。  “不好意思哈……”原岁耷拉着脑袋,她有气无力地瞄了一眼面色发黑的枯荣,用苍白的指尖攥着他衣角,分外可怜又欠揍地说,“吐了你一丢丢,对不起,所以你要不要抱我上二楼一起换个衣服?”  枯荣:“做梦。”  在后面围观的白青州:“你知道吗猴儿?”  猴子:“啊?”  白青州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说,“我有直觉,老大这样折腾吓草草,今晚绝对……”  枯荣话音还没落干净,原岁就在那里说,“你知道我怕鬼对吧?今晚不要逼我爬到你怀里睡觉。”  枯荣:“……”  原岁抬头盯他,虚弱地微笑:“我认真的,你就算把我扔出去!我就算是死!!也会死回来趴!你!怀!里!睡!觉!”  枯荣:“……”  原岁:“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想问我女孩子的矜持呢??说真,被吓挂的人没有资格矜持。”  猴子在后面简直要给原岁鼓掌!!  枯荣就着弯腰的姿势盯了小崽子好一会,他的眼睛有着轻微的绿色,不再是平时极度纯粹的黑,显得他的眼神也没有平时那样是清冽又深邃的冷漠。他指了指平玉手里提着的快餐盒,瘫着一张死人脸,“刚刚你把你的晚餐折腾没了。”  原岁眨眼:“没了就没了。”  枯荣沉默了一会,“平安锁也没了。”  原岁毫不在意:“没了就……”  她就那么一顿,霎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一手紧紧护着胸前衣服下的挂坠,神色动作仿同一个极度护食的小动物:“什么平安锁?我才没有这种东西啊!”  她抬头眼巴巴地看着高大而又沉默的男人,神色意外的不安。  枯荣站直了身体,看了她几眼,破天荒地没就着这个话题继续怼下去,反而是叫来猴子处理剩下的尸水。他把原岁提起来扔到客厅沙发上,从平玉那拿来快餐搁她腿上,“吃你的饭。”  猴子咧着嘴笑,开开心心地拿出一个收鬼袋,在尸水附近画了几个符,小心翼翼地吐出一些奇奇怪怪地音符,把地上的尸水化成黑色的团雾收进了银色的袋子里。  白青州笑眯眯地看着自家老大枯荣上楼换衣服,他拍了拍平玉的肩膀,用洞察秋毫的语气说:“看见没?草草平安锁在,晚餐在,估计晚上睡觉还有得折腾。”  平玉“哦”了一声,然后指着白青州怀里的罗盘说,“刚刚罗罗说话了。”  白青州原本微微懒散的站姿一下子就直成军姿,他一成不变的笑眯眯表情露出一种些微紧张的神色问,“罗罗说话了啊?她说什么了?”  平玉老老实实地:“她说想给草草踩盘。”  白青州愣了一下,而后不可置信地重复问了一次:“什么?”  平玉:“罗罗说,想给草草踩盘。”  听清楚的白青州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不可以。”  原岁听见自己的名字,于是奇怪地问,“什么罗罗?什么踩盘?”  “罗罗是老白罗盘啊,”收完鬼灵的猴子满足地睡塌在沙发上,一边瞅着白青州破天荒的黑脸,幸灾乐祸地说,“踩盘,踩通采,采盘中精华之气,护你免灾祸麻烦。但罗盘不能轻易踩的,一般用盘之人和自己罗盘混熟了,才能稍稍踩上那么一踩。”  猴子贱兮兮地继续:“老白家的罗罗很喜欢你啊,看你被鬼缠身了想帮帮你,老白我就问问你!你的心痛不痛?你好像没踩过吧?”  白青州阴惨地看着猴子笑了笑:“我那是舍不得。”  原岁咬了一口辣的带感的鱼肉,一边摆手,“不踩不踩,谢谢罗罗,你这罗盘成了精似的。”  白青州意外地沉默了一会,然后把罗盘放在原岁手上,有些怅然地说,“踩盘就算了,但她挺喜欢你的,你把她放到枕头下面压着,能安神。”  原岁双手捧起罗盘又小心翼翼地放回白青州怀里,她眯着眼,笑嘻嘻地说,“不啦,我去赖着老大,嘻。”  而后她看了眼曾经压在尸水上的轮椅,长叹气:“唉……要换轮椅了,我嫌弃它了……”她摸着下巴,瞄了猴子平玉他们一眼,忽然问,“平安锁是什么啊?当然我没有这个东西,就是好奇……”  白青州意味深长地笑笑不说话。  仿佛知道了某些东西的猴子同样意味深长地笑笑不说话。  只有平玉特直白地解释:“那里压了老大一魄,驱鬼神器呢!”  什么叫做……一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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