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虎明知无药可救,内心却仍抱着一丝希望,脸颊紧紧贴住她的额头,“你不会有事的。我说过,要带你去南京的,你还记得吗?”
宁妃嘴角边现出一丝微笑,喃喃道:“南京,南京……”她望着赵君虎,眼神慢慢涣散,手臂软软地垂了下来,象是躺在情人的怀抱里,一脸心满意足。
赵君虎看着宁妃停止了呼吸,整个人象定住了一般,抱着宁妃一动不动,努力感受她仅存的一点余温,脑海里浮现出冷宫之中遇见宁妃后的每一格镜头。
他忽然想起了宁妃和他在床下对视时的眼神,她还揣了把剪刀。他现在才明白,那时宁妃已经决意牺牲自己,换得崇祯的平安,这种醒悟让他更加伤心不已。
这个女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虽只有寥寥数语和一个拥抱,却让他内心充满温暖,可是她为何来去匆匆,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他总以为她还会再说上几句话的。
慢慢地,赵君虎感觉到她的手一点一点变冷,心里也一片冰凉。
激烈打斗的房间内转眼间静得可怕。
王承恩半跪在地上,暗暗着急,想劝赵君虎早点离开,见赵君虎面无表情不敢多言。
那少年捂着伤口,怔怔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胡彪早已趁乱不知去向。
钱老四躺在地上死死捂住嘴巴,拼命不让自己叫出声,只指望这几人没注意到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赵君虎放平宁妃,用手指轻轻撩开宁妃脸上散落下来的几缕秀发,擦去她嘴角的血迹,抹上了她的眼帘,俯身捡起碎玉剑插在腰间,站了起来。
钱老四见赵君虎朝他走来,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顾不上手腕疼痛,跪在地上哀叫道:“陛下,别杀我!此事都是那胡彪挑起的,与小人无关!”
他见赵君虎不说话,微觉诧异,一抬头,碰上了赵君虎的眼神。
那眼神空空洞洞,里面居然没有一点愤怒、痛苦。钱老四忽然觉得毛骨悚然,竟忘记了求饶。
赵君虎看着钱老四,目光森然,“你很喜欢女人?”
钱老四惊醒过来,连忙道:“是……啊!不……”
话音未落,赵君虎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往院子走去。
钱老四只觉头皮都快扯掉了,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得不用唯一的左手紧紧抓住赵君虎的手,跌跌撞撞地跟着往外走。
他惊恐不已,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忽觉头皮一松,还没缓过劲,赵君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狠狠踩在他的断手上,用力旋转了几下方才放开。
钱老四痛得浑身抽搐,象野兽般发出阵阵惨叫声,抱着断手在地上不停翻滚。
赵君虎对钱老四恨之入骨,本想继续折磨一番,见他这等惨状,终是做不到虐杀一个毫无还手能力的人,冷冷道:“下辈子投胎记得做个好人!”一剑刺穿他心口。
鲜血顺着剑锋飞溅,钱老四哼了两声,停止了挣扎。
赵君虎将另一人的尸体拖到院子,他不想这些烂人和宁妃在一起。
王承恩会意,赶过来帮忙将房间闯军士兵的尸体搬了出来,两人挨个搜索一番。
其他尸体上都是些火折子、碎银等平常东西,搜到钱老四的时候,却搜出几颗金珠和一面精铁制成的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田字,反面刻着老虎图案,上书大顺二字。
此时已近午时,赵君虎估计李自成已经进城,无法离开,略一思索,从尸体上剥下两件闯军制服,扔给王承恩一件,两人各自换上,龙袍和其余衣服付之一炬,免得留下线索。
不知何时,那少年已经悄悄离开了。
一阵风起,吹得房门发出阵阵吱呀的声音。
赵君虎远远看见宁妃的侧影,忍不住走进房间,俯身站在床边。宁妃安详地躺在床上,面容栩栩如生,像睡着了一般。
他心里一动,拾起夜明珠放在宁妃身旁,找了布条,蘸上些鲜血,在墙上写道:此乃朕的爱妃,尔等须代朕好生安葬,奉上明珠一颗作为酬劳,日后携明珠见朕,另有重谢。如冒犯凤体,朕必定追杀至天涯海角。
写完正要离开,又见桌子上有一副刺绣,原是他进门时宁妃放下的。
赵君虎拿起一看,上面绣着一对鸳鸯,只是未全部绣完,有只鸳鸯绣了一半,旁边写着“只羡鸳鸯不羡仙”七个字。
“只羡鸳鸯不羡仙……”赵君虎喃喃念着这句诗,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从此以后两人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拿着刺绣,默然站立,半响才走出来,轻轻带上房门。
院子里尸体堆满一地,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王承恩,带朕去拿玉玺!”两人出了院子,只有“潇湘别院”的牌匾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四个大字被风霜侵蚀得太久,在阴影里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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