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香港以后,余周舟再次投入到无边无际的工作中去。她被分配到市墟污水厂升级改造工程组,负责全厂的工艺流程设计。这是香港最有挑战性的污水厂升级改造项目之一,在一个土地面积几乎不变的原厂范围内,在不影响现有厂处理能力的前提下,使污水处理能力翻番,并且出水水质必须从二级提升到三级,此外,还要在有限的空间内加入中水回用系统。对于普通的工程公司来说,完成这样奇葩的项目几乎属于天方夜谭。而在余周舟的UR公司,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就是他们的工作。
余周舟庆幸自己所在的团队拥有极为强劲的专业搭配。用工艺设计组组长彼得的话说,UR的水务团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亚太区水务天团,在污水工艺流程设计方面,其他公司的团队基本没法超越。余周舟拼命地汲取着团队的营养,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工程视野。渐渐地,余周舟扎实的知识背景优势开始凸显,她开始走入天团的技术核心。
对于一间挑战如此巨大的污水厂,引进新技术势在必行。思想向来激进的技术总监安吉拉对新科技很感兴趣,对于科学界举办的专业研讨会也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去参与。余周舟做为团队里少有的博士级工程师,慢慢担当起了外出开会获取技术发展方向的重任。
恰逢此时热爱热闹的司教授又组织了一次学术会议,安吉拉全力支持,不但以公司名义赞助了部分会议经费,还派出了自己的团队核心积极参与会议讨论。余周舟也因此在时隔几年之后,再次造访西贡清水湾的科大。
安吉拉团队的其他人按照工作安排分别参与上午和下午的讲座,而余周舟和另一位博士工程师超哥一起做为团队的技术门面担当,不但要参加全程的会议,还被特批去参与会议晚宴,以便争取机会和各位大科学家多增加接触并搞好关系。
在会议上,余周舟认识了好几位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华人科学家,也接触到了移动膜的技术发明人、挪威的哈维教授。余周舟和他们互留了联系方式,初探了合作方向,她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晚宴开始以后,头脑和情商高速运转一整天的余周舟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卖笑了,她和超哥默默挑了一张最角落的桌子,企图远离觥筹交错的交际中心。整个晚宴,余周舟一直埋头在吃,连主桌上的学者们被司教授端着酒杯闹成一团的热闹都懒得看。
“你不去敬酒?”超哥问余周舟。
“咱们学术圈不搞这一套。”余周舟继续埋头苦吃。
“司教授怎么就爱搞这一套?你看看司教授手下的那几个女学生,全都被逼着去敬酒。”
“幸好我不是他的学生。”余周舟看了那边混乱的主桌一眼,几位青春痘还没消下去的稚气女研究生正在端着酒杯,十分生涩地轮番给各国专家敬酒。余周舟由衷地感激自己遇到的都是多么严正清高的导师。
“幸好我在科大时不是他的学生,不然到现在都未必能毕业呢!人的一生,全靠运气支撑着活到今天啊!”超哥感叹道。
余周舟对超哥的话颇为赞同,身为团队里仅有的两个博士,余周舟和超哥是惺惺相惜的。余周舟对超哥的心灵毒鸡汤十分认可。她非常地同意,运气也是她活到现在最大的恩赐。
“对了,你说司教授的学生很难毕业?”余周舟突然想起了什么。
“反正我知道的好几个博士生都是读了五年以上,过去曾经有一个七年才毕业的博士。”
“七年!如果是我人格都要分裂了!”
“是啊!总之跟着老司就是一个惨字了得。”
“咱们老板安吉拉不就是老司的开门弟子吗?好像没听说过她有延期毕业啊?”余周舟问。
“安吉拉那样的工作狂世间罕有,老司应该都找不出理由给她延期。再说安吉拉是硕士生,老司一般不会太为难硕士的。博士才是他的主要虐待对象。”超哥低声和余周舟说着。
“余周舟师姐!又见到你了!”
余周舟回头一看,是一位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女学生,她猜测可能就是前些年她来科大开会遇到的小粉丝。
“你好啊!好久不见!”余周舟笑眯眯地回应她的小粉丝。
“师姐,听阿迪师兄说你去UR公司做工程师了?你也太有魄力了!”
“这和魄力有什么关系,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余周舟很久没有听到阿迪的名字了,感觉有点突然,但她没有再问下去。
“反正我是没有勇气放弃博士的研究成果去做工程,而且,我对香港的公司还是有点发怵的,听说香港人都是不下班的!”
“哈哈,没错,我就是天天都不下班!”余周舟自己哈哈笑起来,她看到坐在旁边的超哥一脸苦相地摇头。
余周舟想问问小粉丝何时可以毕业,这时她发现阿迪就在旁边的桌子上坐着。
“阿迪!”余周舟主动走过去打招呼。
“舟舟,吃饱了吗?”阿迪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像猪一样一直埋头在吃?”
“我就坐在你对面的桌子,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老朋友来了,你就连招呼都不打,一直默默地看着我难看的吃相?”
“没顾上打招呼……开会的时候我一直在忙后勤,晚上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吃上了。”
“哦!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科大了呢!”
“为什么离开?我得先毕业啊!”
“我就是以为你已经毕业了。”
阿迪的面色有点变化,余周舟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她懊恼自己不应该哪壶不开提哪壶。余周舟去拿自己的酒杯,倒了点红酒走过来。
“这才是一位真正的女士嘛!”一个声音从对面传来。
余周舟顺着酒气,看到一位满面通红、五十岁左右的男士,正举着酒杯对着她说话。余周舟不认识他,她不确定这位男士说的是不是她。
“来,敬你一杯!敬今天唯一的一位美丽女士!”男士拿过一杯红酒,举到余周舟面前。
余周舟一脸懵圈地看着男士身后的阿迪,阿迪也没搞清楚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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