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恺没有带上这把他连夜赶工出来的作品。

不仅是因为他不想在族人们面前暴露出这把枪的存在,也因为这把枪一枪未发,可靠性存疑。

所以今天他佩的是那把象征身份的附魔长剑以及那把填满弹仓的左轮手枪,他将礼帽扣上,帽檐遮住了眉眼,兴许是融合了恶魔力量的后遗症,他很讨厌强光,而此时虽然只是清晨,但夏日里的太阳就已经展露出相当可怕的威力了。

他走出门,叫了昨天送他回来的那辆马车,向海都驶去。

今天他穿着一身大马士革呢ni材质的修身礼服,他微微扯开领口的纽扣,这种天气还是应该穿细亚麻布的衣服。

可是因为要去爱丽舍大楼去见他的父亲,他不得不尽量穿得体面些,因为在核心城区,哪怕是贵族家的奴仆穿着都会像是一个中产阶级的绅士。

体面二字一向是海都人鄙夷那些内地乡巴佬的骄傲。

而且核心城区的管制比起中央城区还要来得更加严格,他也是不想频频被军警拦下来要求察看证件。

马车晃晃悠悠行进着。

直到进入外城区。

海都的外城区不像核心城区那般奢侈到用大理石铺路,这里的路面是有无数碎石子填充而成的,路中偏高,便于排水,很像地球旧时代的柏油路。

王恺打量着这座喧嚣的城市,一个个脚步匆匆,穿着亚麻布衣衫的男女工人向工厂行去,码头扛包的工人,戴着头巾的水手,以及港口停靠的穿插着蒸汽轮船的风帆舰群组成了外城区最鲜活的画面。

在海都外城区的街上,很少会能看到到了七岁以上还四处玩耍吗的孩童,穷人家的孩子从不会奢望有个难忘的童年,只要懂事了,他们立刻就会被父母送到小作坊里去做学徒工。

虽然前一段时间,海都刚刚立法禁止使用童工,但学徒跟单纯的童工还是有差别的,最起码工作量会稍微少一些,但薪酬更低,而且岗位十分有限。

而绝大多数月薪还不到两个第纳尔的劳工家庭,根本无法养一张只会张嘴吃饭的儿童。

这一条法律遂成为了顶在平民头上的又一道枷锁。

想到这里,王恺暗叹道:“立法或许是为了彰显文明的光辉,可结果事与愿违的例子比比皆是。”

这些劳工大多都是地方农庄上因为机器生产解放出来的农奴,他们被象征文明的绅士从土地上解脱出来,贪婪的贵族甚至在这个时候都不忘敲诈他们一笔赎身钱,然后把他们赶进城里,对他们说:“你们自由了”。

从此,他们需要负担沉重的租金,更高的物价来换取更比起以前更低的生活水平。

这的确是他们赢得平等地位的机会,但绝大多数目不识丁,被年复一年的耕作折磨得麻木不堪的农奴,不过是被从农场上赶到工厂里的牲畜,就算机会摆在他们面前,又有几个卓有见识的人能够把握住呢?

“贫穷使男子潦倒,饥饿使妇女堕落,黑暗使儿童羸弱。”

王恺想起了地球那位古代学者,雨果曾说的一句话,正印证了眼前的这个时代。

蒸汽时代距离他实在太遥远了,在这之前,他很难想象在这个时代的下层人民究竟生活得有多么困苦,工厂的粉尘,湿气,重金属的毒性……这些落后生产器械拥有着种种人们难以想象的弊端,或许它们带来的疾病有药可医,但很显然,那些都不是普通平民家庭所能负担得起的。

得病了,就得等死。

“海都还算是好的了,最起码绝大多数人都能找到工作,工人们的工资也相对比较高,其他那些贵族老爷们治下的平民,只会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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