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小余道:“杭州城里谁都知道,庞独眼每天晚上都会去花露斋,我们去那里,一定能找到他。”

“花露斋在哪?”

祖小余指着西湖道:“就在西湖上,写着花露斋的画舫就是。”

卓春风厉声道:“好,我们便去一趟花露斋。”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凛冽的杀气,几乎盖过了清冷的月光,把四周笼罩在一片阴森可怖的氛围中。他突然将祖小余拦腰抱住,携在腋下,飞奔起来。

卓春风携带一人,竟丝毫不受影响,施展起轻功,仍然身轻如燕。他掠过石桥,瞅准一艘离岸最近的画舫,凌空一跃,就上了甲板,再如法炮制,跳上另一条游船的甲板。如此数个起落,便已到了西湖湖心。

祖小余只觉耳畔风声猎猎作响,整个人如在云端穿梭。他低头看了看卓春风的左腿,明明落地之时仍不熨帖,但轻功仍然如此超绝,不禁感慨:“这姓卓的老头不知是什么来路,伤了条腿还能施展这么高明的轻功。”其实他对武功一窍不通,完全凭直觉做出这等判断,却也丝毫不错。

卓春风一边在百舸之间穿梭,一边环顾四周,寻找名为“花露斋”的画舫,但西湖之上,舟楫甚多,急切间竟寻不到。

这时,一条细长的画舫从垂柳之间驶出,船舱的四个角挂着四盏明亮的灯笼,灯笼上镂空的图案分别为牡丹、红药、紫兰、雪梅。船舱正面悬着一面匾额,用瘦金体题着“花露斋”三个字。

卓春风心道:“好家伙,总算被我找到了。”身形一动,已到了花露斋的甲板上。

船舱内传出一个粗犷的声音:“好姑娘们,今晚只要把我大舅哥给伺候好了,银子少不了你们的。大舅哥,来,我敬你一杯。”话音未落,便响起了一阵娇笑声,莺莺燕燕,好不快活。

祖小余在卓春风耳边轻声道:“这是庞独眼的声音,他们果然在此。”

卓春风哼了一声,将祖小余放下,扬起铁拐,撞开了船舱的门,冷冷说道:“庞独眼是哪个?”

庞独眼正搂着个娇美的姑娘亲嘴,被卓春风此举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个拄拐的糟老头,突然放声大笑,道:“死老头,你找我?难不成是想当我小弟?只不过你也太老了,再年轻个三十岁我还能考虑考虑。”

众人也都被卓春风吓了一跳,待看清了卓春风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

卓春风闻言,只顾冷笑,并不答话。

吕怀恩毕竟行走江湖多年,见卓春风虽然衣衫褴褛,形容槁枯,但双目如电,随意往门口一站,就有股摄人的威严,心想:“这老头恐怕有些门道,我可不能大意,小心阴沟里翻了船。”不知不觉松开了握着酒杯的手,去摸自己的剑。

一旁的施怀盛第一次陷入这等温柔乡,早已被几位姑娘迷得神魂颠倒,躺在一位袒胸露乳的姑娘怀里,眼神迷离,如痴如醉,连卓春风破门而入都未察觉。

庞独眼灌了两斤黄汤,醉意正浓,把自己当成了玉皇大帝,哪将卓春风放在眼里?指着他叫道:“老不死的,趁着爷爷这会儿心情好,赶紧给我滚,别扫爷爷的兴。”

祖小余站在卓春风身后,仗着有他撑腰,回骂道:“哟,哪来的乖孙子,一见面就叫了我两声爷爷。”

庞独眼闻言大怒,拍案而起,叫道:“臭小子,找死!”从桌上抄起个酒坛子砸向祖小余。卓春风铁拐一点,就打碎了酒坛子。

舱里的姑娘见双方动起了手,大声尖叫,拉着彼此的手缩在角落里。

祖小余挑衅道:“庞孙子,敢出来和你爷爷练练么?”他知道有卓春风在,别人伤不到他分毫,是以有恃无恐,极为放肆。

“有什么不敢!”庞独眼从腰带上拔出佩刀,直扑祖小余。

祖小余立即躲到卓春风身后,拍手笑道:“乖孙子,你自己承认你是我孙子了!”

卓春风摇摇头道:“臭小子,恁的滑头。”他见庞独眼趾高气扬,早就不悦,举起铁拐打向庞独眼下三路。

庞独眼手上功夫竟不含糊,醉醺醺的,仍能下意识挥刀格挡,只听“铿”的一声,手中的刀竟被铁拐打断了一截,登时吓得浑身一激灵。

卓春风大喝一声,铁拐横扫,打在庞独眼右腰上。庞独眼只觉五脏六腑被舂了个粉碎,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子摇摇晃晃,趔趄了两步,栽倒在地,没了呼吸。

那摊鲜血喷在窗纸上,晕成了一朵妖艳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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