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牢头灵机一动,干脆就让另几个狱卒出去请大夫,他一个人看着快死了的孙元化,只是等到众人回来,那孙元化竟然真的死了,不但人死了,脸上更是一块青一块紫,死的不能再死了。

死就死吧,偏偏死在东厂的大牢里,几个小卒没办法,只得把这事上报到东厂的大档头那,最后又传到了东厂大都督王之心耳朵里,王之心倒是无所谓,毕竟死的也就一个犯官而已,最后报给了刑部那边一趟,这事便不了了之,还省了处斩的麻烦。

至于真正的孙元化在哪,这个自然就不会被朝廷所知道了,方凯这边也只有张五郎、马户知道要在天牢里救一个人,可到底救什么人他们就不知道了,其余的人大多是懵懂的一心跟着方大哥干就是了,管他三七二十一的。

事隔没几天,东厂的天牢里失踪了个牢头,有人说是被仇家给杀了,那些个狱卒胆子就更小了,连单独出门都不敢,毕竟,当天牢的狱卒那是最得罪人的活,天牢里关着的最小的那也是四、五品的官,不小心得罪哪个了,偏偏那人又记了仇,那就是死无全尸的死法,东厂的地牢虽然声名赫赫,可他们这些狱卒并不算在东厂的编制里,沾不上那光!

“方大哥,到底、到底我们救的是什么人啊。”孙三微微张开口,最后还是没把话给憋回去。

“方大哥自有打算,你问个屁。”马户冲孙三挖了一眼,恶声恶气道。

他早就看孙三这厮不顺眼,以前在卫里还好,大家称兄道弟的,可如今刚到北京城,不就第一个发现了收私盐的盐铺,不就帮方大哥找着了赚十几万银两的门路,至于顺杆子往上爬,拼了命的往方大哥这凑近乎,在自己和张五郎中间插上一脚。

马户骂归骂,那也只是骂着玩玩,孙三倒也没忘心里去,可马户说的也是实话,他这有什么好问的,方大哥自有打算,要他问个什么事。

张五郎再是稳重也觉得孙三问的不对,这时候也瞪了孙三一眼,孙三缩缩身子,纵然知道多嘴,可话已经问出去了。

“呵呵,没事,救出来那位虽然身份不能告诉你们,不过想来朝廷也不会追查的太深,至于被买通的那个牢头,这几日就会回乡下去,这事张五郎也知道,他还得帮着隐瞒。”方凯没在乎众人的矛盾。

要说这个时候几个人像是恨不得打起来,可毕竟都是玩了十几年的兄弟了,哪能那么容易翻脸,要说这番表态,还不如说是做给方凯看的。

张五郎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方凯的说法,他不和方凯等人一道回登州卫,而是负责北京这边的生意,毕竟太昌盐铺还有一半的盐货未交付,张五郎被方凯留下来主持大局,一切办妥后才能回去。

竖着耳朵在听的穷军户们都松了一口气,不是说他们害怕,毕竟狠下心和方大哥干劫狱这种事,干都已经干了,后果再严重也就那么回事。

只是打听的清清楚楚,总比不明不白来的很。

“那我们,干脆把那个牢头给……”马户脸上犹豫了犹,最后牙一咬,狠狠心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几许赞同的脸色,毕竟,若是触及不到他们,那最安全的莫过于快刀斩乱麻。

“不行。”方凯皱皱眉头,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留下一句:“那牢头只是个平头百姓,又帮过我们,怎么能说杀就杀。”

穷军户们纷纷低下了头,他们都听懂了方凯的意思,方凯是拿训斥马户的机会告诉所有人,虽然目前他们成了送盐的盐丁,方大哥给的银子伙食都算不错的,以后的路子恐怕就更广了。

可要说一个月前,大家都是平头百姓,甚至自己这帮子军户连那平头百姓都不如的人物,岂不是也要说被杀也就死了。

路上发生的小插曲不算什么,表面上谁都没放在心上,只是这心里怎么想的就是另一回事了,众多军户也知道自己的念头太过分,虽说这年头,那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为己也得有个度,方大哥今天那句话说的就是那个度。

这度没过,那就是好事,万事大吉,死后那也是可以安安分分的投胎;可若是过了那个度,今日马户和张五郎一狠心下手杀了那个牢头,以后少不得这种事越来越多,岂不是也要杀的更多,死了怕是连十八层地狱都不够放。

队伍里这句话传了没几天便消声匿迹,也不知谁传的,可谁都把这话给记着,记得心里,永远不会忘的那种。

方凯不想让手下的一帮人成了杀人的屠夫,他什么都缺,人才更缺,可要是杀光成千上万人再弄个屠夫出来,那还不如养着一群绵羊来的安稳,至少能少祸害点大明的百姓。

这个时代的屠夫够多了,不管是所谓的义军,还是大明朝廷,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义军还好点,为了这么个‘义’字,能收敛些就收敛些,这可还要争天下来着,至于那些个官军,有时候却连义军还不如,堪堪比得上入关的女真鞑子,烧杀抢掠什么都干,就是不干好事。

方凯虽然不是什么圣人,可他也不想当个屠夫头子,所以这才借机会敲打一棒子穷军户。

说起圣人,山东历代都是产圣人的地方,不管是圣人孔子,亚圣孟子,近些的北宋的柳下惠,名将戚继光。

这趟既然救出了孙元化,走的路线也不用那么急,最后敲定了走曲阜回登州路线,这条路比来的那条虽然要绕一些,已经到了山东省的西南边,可如今山东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和孔有德叛军你来我往打得热闹,曲阜这个圣人之乡倒是没什么人招惹,反而是最安稳的一条路线。

想来迷药也是放多了,孙元化连续睡了四五天都没醒来的痕迹,方凯只能让马户每日弄些稀饭喂着,好歹饿不死他,孙元化睡的也安稳,众人只能等到先到曲阜再做打算。

途中让孙三回去报信,众人到了曲阜再等消息。

入了山东境内没几天就到了鲁中,也就离曲阜没多远了,曲阜靠近济宁,离莱州远了些,方凯打算从这条路线去登州,也是为了安稳着想。

“到曲阜了,方大哥。”马户高兴的手脚并用,前几日的一点隔阂早消失的无影无踪,毕竟方大哥说的有道理,他们自然要听着,方大哥给了他们吃的喝的,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足以算得上再生父母了。

“到就到了吧,不至于大惊小怪的,北京城都见过了,曲阜又有什么。”方凯笑着回应了马户,然后让人去车里抬出昏迷的孙元化。

他们这些人早不复一开始的装扮,一帮子菜贩子不可能把菜运的太远,所以出了北京城到了天津卫众人就换了装扮,十几个人从新换作贩货的商贩。

这次连货物都没了,干脆就在天津卫随便买了些粮食,反正山东闹的粮荒也不是一天两天,有一两个商贩不怕死的运粮食去山东贩卖倒也平常的很,这来回可就是四五倍的利润,每天都有这类不怕死的,见怪不怪也就没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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