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回来?”李伏更觉费解,却听白冉道:“我是师父捡回来的孤儿,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师父姓白,我就跟着他姓白,白冉这个名字,也是师父给起的。”

李伏惊讶的看着白冉,转而拿起酒杯,笑道,“白兄,想你是乏困过度,又多喝了几杯酒,却又跟我讲起笑话来。”

白冉苦笑一声道:“难得我说一回真话,你却又不肯相信。”

李伏道:“恕小弟直言,术士一百零三门,小弟都能一一数来,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白门。”

白冉道:“你当然没有听说过,白门是我师父自创的门派,他说他是第一代掌门,而我就是他的第一代门人。”

李伏闻言,大笑不止,这一番话,却似说出了江湖术士的老底。白冉看着李伏,却又将一壶酒喝尽了。

李伏揉了揉脸颊,把笑容收了回去,道:“李某也是喝了不少酒,一时失态,白兄莫怪。”

白冉微微笑道:“不怪你,像这样的笑声,我从记事之日起就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说完,白冉又添了一壶酒。

李伏道:“白兄,别再喝了,手镯得而复失,我心里也有些难受,等明日我们想办法再找回来便是。”说着,李伏想要收回酒壶,却被白冉拦住了。

“再喝一杯吧,好久没喝的这么痛快。”白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叹道,“我师父说他见过无数妖魔鬼怪,可我从来没见到过,有时候连我都怀疑他就是一个江湖骗子,他教过我一些法术,我也不知道灵不灵验,大多数都已经忘却了,他说妖魔鬼怪都比人要好对付,所以他教我最多的,都是对付人的方法。”

李伏道:“白兄那身好武功也是跟尊师学的么?”

“对,”白冉点点头道,“师父告诉我,武功比法术好用,除了武功,他还教过我兵法。”

李伏道:“我想起来了,当初和叶秋交战的时候,白兄轻松破解了道姑们的阵法。”

白冉笑道:“七星鸳鸯阵,本来就不算什么高明的战术,只是这阵法成型较晚,李兄请来的天兵天将都是上古名宿,却也不知该如何应付。”

李伏道:“尊师如此博学,想必也受过高人指点。”

白冉道:“这却说不清了,他说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学的,他一生穷苦,可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带着那一百多本古书,他说这是白门的根基,等我收了弟子,要把这些书一代一代传下去。”

李伏问道:“那些书还在么?”

白冉摇摇头道:“他得罪了一个县官,那个县官说他私藏禁书,把他毒打了一顿,还把他的书都烧了,从那以后,他得了一场大病,过了一年就死了,为了给他赚来一副棺材钱,我第一次给别人做了一场法事,找了块坟地,把他葬了。”

听到这里,李伏鼻子泛酸,神色有些凄然:“白兄,这些事,你和别人提起过么?”

“别人?”白冉笑道,“我就是想说,可谁又想听呢?自师父死后,孤苦伶仃,四下漂泊,过得一日算一日,这番话,就连我那两个娘子都没听过。”

李伏举杯道:“相识是缘,上苍注定我和白兄有这一场缘分。”

白冉一笑,随其举杯,一饮而尽,道:“我这人一身市井习气,贪财好色,见利忘义,李兄千万担待些。”

李伏道:“白兄这是哪的话,市井习气只是外表,李某虽说愚钝,可白兄的侠义心肠,李某还是看得到。”

白冉道:“这几桩生意做下来,我也攒了不少银两,都放在青云寺的禅房里,等回去和娘子们好好商量一下,就跟李兄开个客栈吧,有个正经营生,终究是件好事,好过在刀口上舔血。”

李伏笑道:“白兄真是喝醉了,这藏钱的地方怎能告诉别人?”

白冉叹道:“许是喝醉了吧,你有寻物的本事,想我也瞒不过你。虽说人鬼殊途,丽娘满身怨气,清风以前也做过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我那两个娘子根性不坏,她们既然想留在人世,想必也是天意使然,李兄千万别再为难她们。”

李伏道:“既然是白兄的眷属,李某又怎好横加干预,只是白兄虽有纯阳之体,然而阴气侵蚀过甚,仍有性命之忧,望白兄万万小心。”

“谢李兄提醒。”

两人又喝了几杯,便歇息了。过了半个时辰,李伏鼾声大作,白冉小心起身,收拾好背囊,走出了鸾香院。

天色微明,街道之上甚是冷清,等走出城门,白冉回头看了一眼雨陵城,又朝着南山望了许久,转而走到树林之中,靠着一颗大树睡下了。

只以为那落头氏要了自己性命便好,不想她嗜杀无度,却不能连累了鸾香院的好姑娘。

本以为那落头氏只能伤人,不想她还能伤鬼,更不能让她害了两个好娘子。

这一觉睡到了黄昏,白冉起身,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四周,叹一声道:“竟然还没来!也罢,我去找你吧!”

他扛起背囊,径直朝赵举人的宅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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