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公孙瓒之弟公孙范领了渤海郡守,与公孙瓒合兵,公孙瓒在渤海周边村镇,分派壮丁充人军中,年初,袁绍与公孙瓒交战,在界桥厮杀,公孙瓒不敌,连连败退,又被刘虞故意缺短粮草,军粮一时捉襟见肘,以往北地,公孙瓒时常纵兵抢掠鲜卑乌桓部落,如今军中缺粮,公孙瓒所到之处,只有号令乡绅商贾募捐军粮军饷,公孙瓒主力尚不得全粮,其余部众更是难以持平,时有公孙瓒士兵收敛钱财粮饷,一时之间,幽州南部,百姓举家向北迁移。

上岗村掩在山坳,左右被村中人开垦为良田,村前一条道不甚宽阔,往来之人多有行走,逐渐变得宽阔,成为兵道,路一端朝北,另一方通往渤海郡。

这日早上,马忠与伙伴正在村口老树下玩耍,见到十几手中提刀,头戴盔甲的士卒冲进村中,先前几人嚷嚷道:“快些给军爷准备吃食盘缠,若是啰啰嗦嗦,小心军爷刀枪无眼。”

几个在旁边照看孩子的妇人,慌忙拉着孩子向躲进屋里,马忠也跟着伙伴跑进院中,关上院门,拔着栅栏缝隙向外看。

眼看片刻间家家户户闭门,士兵面面相觑,其一人低声道:“督军,这可如何是好?”

督军尚在沉吟,陡然听到身后大路上有马蹄声,看上去约有四五十人,正向着村口行进,不知所以间,那队人已经进了村。

其中为首骑兵见先前十几人,皱眉思索片刻,道:“你等是何人?”

被称作督军的士兵看骑兵身着样式,道:“我等是公孙将军麾下,来村中借粮。”

不料骑兵首领道:“哼!好个小贼,竟敢冒充我同伴,看你身上军服,分明是袁绍前卒,来人,给我擒了再问。”

督军见骑兵作势欲动,己方人数劣势,低喝道:“跟我从一旁走。”

眼看,这十几人,扭头就向左侧突围,村中小路不平,又有诸多杂物,骑兵不能行进,公孙瓒骑兵首领也不追赶,哈哈笑道:“袁绍这小儿,还会做这等拙略把戏,被我一眼识破。”

身旁一人附声道:“王统领,这样行吗?”

王统领摇了摇头,亦低声道:“怎会不行,这叫做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身旁之人点头,道:“统领英明。”

上岗村人眼见公孙瓒士卒打跑了勒索之人,马忠拔开院门,伸出头看着几十士卒。

王统领见村民依旧闭户,喝道:“我等是公孙将军家将,如今为抵御袁贼,保幽州平安,公孙将军在前方杀敌,还请诸位乡亲父老捐出军粮军饷,以助公孙将军。”

马忠撒腿就跑向村长房屋,边跑边喊道:“村祖,官兵又来了,官兵又来借粮食了。”

骑兵首领听小孩子叫喊“又来借粮”,不由得面色不好看,有些悻悻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道:“真他娘的倒霉,怕是不知道那个缺德鬼,抢在咱们前面打了秋风,当真是晦气。”

身旁一人见上方准备离去,催马疾走几步,道:“王统领,再前面可就是方城,听说方城周边,许多百姓都开始向北处迁移了,范将军就是方城人,在方城我们可不敢胡来,俗话说雁过拔毛,这村子村户不少,若是没有余粮,兴许早就搬走了。”

王统领一拍脑袋,停下战马,道:“王进,你说的对啊,我们五十多人,拼死拼活,命都掖在裤腰带上了,借一点粮食,有什么打紧。”

王统领又转过身,喝道:“村中之人,速来回话,给我等准备三日之粮,我等自会离去。”

不多时,村人走出屋子,聚到一起,大约有五十多人,其中多是妇孺老幼,衣着破烂,有些畏惧的看着王统领和麾下。

一个不甚粗壮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的走上前,道:“将军,我们这里靠着大路,已经被借过两次了,实是无多存粮。”

王统领一挥手中马鞭,在当空打了个响,道:“我等身属官家,让你们主动上缴,是不想伤了你们性命,你们村中壮男不多,定时是当初随了袁贼,这等资敌大罪姑且不究,哼!有粮无粮,我一看就知!”

眼见王统领就要纵手下去挨家挨户搜查,马忠搀扶着祖父颤巍巍排开众人,马忠祖父顿了顿拐杖,道:“将军,使不得,使不得,千万不要搜屋,我是本村村长,我这就与人商议,按户凑一些粮食给将军,将军暂且休息片刻,可好?”

村人一应物品,全在屋中,若是士卒进了屋,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家禽,乃至银钱,古物,都会被席卷一空,马忠祖父活了六十年,经历过多次劫匪,安不知其中猫腻,这般堂而皇之的由头,和强盗贼人明抢没有什么分别。

王统领俯首于左右低语片刻,道:“老丈是明理之人,如此,我就多等片刻。”

几十士卒就阻在村边,面色不善的望着村人聚在村长身旁。

侧身之时,村长看了一个十五六岁少年一眼,那少年微一点头,就装作回自家屋子,进了院子,却没有进屋,而是从屋后绕过,避开了王统领视线,发足向一侧跑去。

村长拿出一个麻袋,放在当中,众人回家各自拿出余粮,倒在麻袋中,上岗村不过三十户,村人少的拿出一瓢豆麦,多的拿出四五瓢,如此,全部村户复回,只装了小半麻袋,瘸腿的中年汉子,拎着麻袋,送到王统领身旁,道:“将军,村中余粮着实不多,这些怕是只够将军和亲兵一顿吃食。”

王统领也不搭话,只是笑着望着汉子,道:“原来只有这些,如此多谢各位劳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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