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田林说这句话是认真的,比真钞还要真。
而往往他开始为一件事较劲的时候,也多半是忍无可忍的时候。
平日里那些当权的东林党人士,经常把他摆到台面上说事,而且一说就是一大套。其中最令人感到钦佩的,是他们居然可以从明太祖那会儿说起。洋洋洒洒一大套,引用各种典例,没有容人反驳的空隙,概括起来就四个字——魏阉二号。
如果非要在这四个字上面补充点实质性的内容,那就是‘让他滚蛋’。
要知道张田林虽然没有跑马拉松的体力,却有跑马拉松的耐力。为了完成任务,他忍辱负重,挨完骂接着当他的权宦,每天以山珍海味缓解压力,女色嘛……说真心话也想,但条件不予许。
总之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原因不单单是在卖茶叶蛋的过程中看到了大臣们的另一面,还有一个问题来自于东厂。
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利用这个部门,去打击那些大臣,好让大家伙收敛一点,别一天到晚想着中饱私囊,偶尔也该心血来潮,为国出点力才行。
谁想,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手底下的部门比对方还不如。要是以五十步去笑百步,那倒还有点说得过去;可非得用一百步笑五十步的话……就实在过分了。
这感觉就类似于在一个地方受了委屈,想寻求安慰,偏偏本该安慰他的人还给了他一巴掌,恕不招待。
所以张田林要动真格。不过考虑到自己好歹也算上过大学,是个文明人,不能动不动就使用武力,该讲的道理还是要讲滴。不像明太祖、明成祖,惹他们生气的时候,大抵只能去跟阎王讲道理。
为了在嘴炮上占得绝对优势,张田林下足了本钱,通宵达旦、以走马观花的形式,翻阅了不下数十本书。
不就是引据经典嘛,他觉得他也会。只可惜,从始至终他都忽略了一点:真理或许的确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可‘道理’却永远被大多数人所操控。原因很简单,道理的升级版有个专用名词,叫公理。
第二天,包括内阁、六部在内的所有重要官员,都得到了通知。早朝取消,改成阁议。再具体一点讲就是要开‘东阁辩论大会’。
擂台就设在大臣们集中办公的左顺门廊坊,裁判是江小白。辩论方是张田林(王公公),反辩方基于数量实在太多,只能用‘众卿’来表示。
打从辩论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因为只要张田林不闹乌龙,江小白至少是铁了心准备吹黑哨的。
可就是这样的一场战斗,张田林居然还是输了。
其过程是‘众卿’先发制人,没等‘原告’开口,就先向江小白主动承认错误:什么最近国事繁重、看管不利,导致有极个别同志百密一疏,没有及时发现手下欺行霸市的卑劣行径,真是罪该万死。
话是这么说,但全篇听下来,别说万死,不给奖励就已经很对不起他们这么高的觉悟了。
小白毕竟年纪青,当场瞪圆了眼睛望向张田林,意思很明显,对方根本没按套路出牌。
好在后者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冷哼一声之后就试图发表自己的观点。
无奈与对方人多嘴杂,又是一轮抢攻,而且这回还把火引到了‘原告’身上。
东厂乱抓人的事从他们嘴巴里说出来,简直可以用人神共愤来形容,与该种行径比较起来……收规费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完全还有希望评得上文明单位的头衔。
末了,他们又为张田林开脱,说他也国事繁忙、一时疏忽才导致手下这样,这都不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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