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项链给你,带上它就不怕迷路。”

妹妹摘下脖子上的挂链,高高举起来,试图递给哥哥。

这个木头挂链,是雷彤最珍贵的宝贝,为雷少轩为妹妹雕刻的,上面刻着“如意”两个字。

一次,雷彤外出玩耍迷路,找回来后,雷彤十分惊恐再不敢出门,雷少轩特意雕刻这个木头挂链,刻上妹妹的名字,对雷彤说有木牌就不怕迷路,于是雷彤整天戴着,睡觉也不肯摘下。

雷少轩紧紧抓着妹妹的手,终于在呜咽、不舍中松开,泪眼婆娑,转身而去,不再回头。

十里亭,母亲抱着妹妹伫立不动的身影,永远凝刻在雷少轩脑海里。

雷少轩身后,嚎啕痛哭声远远传来,飘荡在空旷的原野,夹杂着狂风和片片鹅毛白雪,越来越弱,最后听不见了。

雷少轩心头,这声音却久久不见消逝,并且在空荡荡的心海,掀起滔天狂澜,让他心中充满莫名的愤怒和不甘,只是被丝丝理智苦苦压抑着,不让他发出怒吼。

“凭什么?”

雷少轩脑海里充满这念头。

这念头几乎压垮他,让他欲疯欲狂,迸发出无穷的力量,驱使着他往前走,紧紧跟随着行进中的队伍。

囚犯脖戴木枷,手腕锁着镣铐,五人一组,用铁链拴着一起。

雷少轩没有戴枷,只是手锁铁链,铁链很细稍长,可以挂在肩上。

相比其他囚犯,这样的锁铐,简直是优待到了极致。

尽管如此,走了不到半日,雷少轩便觉得两脚越来越沉,浑身无力,迈不动步伐,靠拖着身子,一步一步挪动,才迤逦在队伍后面。

雷少轩努力跟上队伍往前行走。

雷少轩知道,每次押送途中,都有死囚死去。死者多为年老体弱伤病,如果他跟不上队伍,最终的结果是死亡。

死亡的恐惧始终折磨着他,鞭策着他,让他努力挣扎着朝前走。

荒野茫茫,远处群山巍峨,连绵不断,自有一番雄伟开阔景象。

雪后的景色,却是单调无比。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原野白雪皑皑,茫茫一片。

雪,掩盖了一切,分不清东南西北,看不清道路。

队伍艰难踏雪前行,荒原苍茫,一片寂静,只有铁链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队伍中军士带头,逐渐唱起了歌。

大风起,云飞扬。

壮士哭,别故乡。

今日去,何时还?

累累白骨埋他乡。

羌笛呜咽随魂散,

袅袅烽烟飘不断。

但见沙场壮士死,

谁见功碑立山间。

歌声哀伤、悲壮,给队伍平添几分生气。

朔风凛冽,冻结山河,队伍如细线蠕动,穿行风中。

傍晚时分,队伍终于来到一间破庙歇息。

西边厢房内,囚犯升起一堆火,火光把人影映在窗户上,人影幢幢。

军士把囚犯的木枷取下,依然五人一组锁在铁链上。

“五人一组,实行连坐。逃走一个,剩下的人抽签抽出一个砍头逃两个,抽签砍两个。不怕死就跑好了。”

军士们陆续交代完毕,自去休息,只有两个军士守着庙门。

雷少轩没被跟其他囚犯锁在一起,不用说,这自然是马少腾的交代。军士们也大多得了公孙倩的好处,基本上不为难雷少轩,任由雷少轩自便。

雷少轩疲惫不堪,满腹心事,躺在房间角落。胡友德几次想和雷少轩说话,雷少轩都不搭理,心里充满了对母亲和命运的怨恨。

他一直责备母亲没有能救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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